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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夜熙攘之前(5)

天色太晚,宁岁看他朝宾馆的那个路口方向走去,心里面踏实了一些。

从学校到住处其实就是一条长街的距离。而他们隔着十多米,一前一后地走着。

街上很冷清,路灯也稀疏,行人寥寥。雪被夜色染得很暗,偶有响动,是附近的野猫窜过。

宁岁有点怕黑,一边左顾右盼提防着奇怪的人尾随,一边紧紧跟在他身后。

男生腿长的优势尽数体现,姿态虽然散漫不已,但是走两步就和她拉开一点差距,宁岁不得已只能小碎步往上追,才堪堪保持距离不变。

两人的影子拉长,在路灯下缓慢地摇曳,地上枯叶发出隐秘的踩踏声,宁岁羽绒服的帽子上也落了纯白色的细雪。

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宁岁觉得他好像走得慢一点了。

途径一家烧烤大排档,焦香味四溢,门口一桌啤酒瓶碰得叮当响。

有几个醉汉趴桌子上,嘴里不知嘟嚷着什么话。

还有个男人醉醺醺地坐在外面,宁岁经过的时候,那男人挑起惺忪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宁岁胸口一怵,赶紧往前几步。

前面是拐角,抬头发现那个男生已经不见了。她心有点发慌,顿时拔脚往前赶。

街角转弯处头顶有一盏暖黄色的路灯,光线悠然四溢。

宁岁气喘吁吁跑过去,步伐蓦地顿住,直截对上一双英挺隼利的眼眸。

——少年就漫不经心倚在灯下,双眸深邃桀骜,雪意映出他漆黑瞳仁中一点懒散笑意,嗓音低磁如冷酒。

“跟紧点儿啊你。”

第3章 偶遇

最近太多朋友打电话过来贺喜,宁德彦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还带了瓶红酒回家,说是为庆祝两位小朋友正式毕业成年,步入人生的新征程。

“一整个暑假呢,要好好想想怎么有效利用时间。”

夏芳卉已经滔滔不绝地安排上了,“去把驾照考了,然后还有那些国外英文的成绩和资质,也都考上,万一以后要用呢;还有大一的专业内容,是不是也应该学起来了……”

宁德彦控制住她:“哎别想那么远,刚高考完,让孩子们先放松放松嘛。”

宁德彦是出了名的不爱争抢,不打提前量,稳稳坐得住。

宁岁在这点上狠狠地遗传到了他,也不爱冒头冲在前面,天塌下来了还有王母娘娘顶着,长得高的人都不急,她急个什么劲。

胡珂尔在这一点上和宁岁很像,不过区别在于,宁岁只是温吞,但胡珂尔是纯拖延。每次提及此她还很自豪:“研究表明,拖延的人一般对自己的实力更有信心。”

因此夏芳卉此言一出,在座几位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埋头扒饭,假装无事发生。

眼看夏芳卉大有继续说道的架势,宁德彦及时转移话题:“小萝卜头打算报什么专业?”

胡珂尔噎了一下,摆出笑脸:“叔叔,我应该会报英语吧。英语我比较擅长。”

其实她心里真正想的是,英语简单,从小学到高中学了十二年,已经有扎实的基础了,再难也难不成啥样。

胡珂尔没有什么远大志向,她给自己大学四年立好的目标就是,做一条讨人喜欢的咸鱼。

当然,等到了大学她对着文学翻译叫苦不迭的那些时候,也都是后话了。

“你俩挺好,基础学科整齐活了。”宁德彦笑得很慈祥,“一个数学一个英语。”

胡珂尔当即很不着调地接:“那是,以后还能搭伙过日子。”

今天的家宴氛围很浓烈,夏芳卉不停给宁岁和胡珂尔夹菜。

宁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吃的两只卤鸡腿都放进了别人的碗里,弱声提示:“妈妈,你好像有点那个重女轻男的思想。”

芳芳很记仇,还在因为老虎的比喻句生气:“是,我就有怎么了。下次写《我的妈妈》记得用上这个素材。”

宁越小怂货一枚,头一缩不敢说话了。

宁德彦给两姑娘正儿八经地倒了一点点红酒,说她们可以开始接触这些,所谓的“大人的世界”。胡珂尔朝宁岁挤眉弄眼,其实她之前早就偷偷尝过鲜了。

“你爸调研也快回来了吧。”宁德彦说,“老胡也不知成天在外面跑个什么劲,搞环境的都这么拼的吗,我这都一个月没见他了,白——”

他本来想说白白胖胖,但实在说不下去,于是改口:“黑黑胖胖的大闺女在家里,怎么舍得哟。”

胡珂尔:“……”

夏芳卉用看穿一切的眼神斜睨他一眼:“我看你是想找人打麻将了吧。”

宁德彦心虚地嘿嘿一笑,摸摸鼻子替自己找补,跟宁越的怂样如出一辙:“麻将是国粹。”

这顿饭有七八道硬菜,吃得是真饱满。

饭后宁德彦和夏芳卉例牌下楼散步,宁岁和胡珂尔两人就瘫在沙发上看电视,随便调的台,是某个热播电视剧。

宁越小学还没放假,被夏芳卉勒令晚上要写作业,只不过完全坐不住,一会儿就找一个理由出来,蹭在她们俩身边一起看。

其实剧情没什么波澜,就是青梅竹马邻家哥哥的故事,但架不住那男演员的脸是真好看。

胡珂尔双眼炯炯,津津有味地欣赏着。

宁岁惬意地靠在软座里,边看边听她感叹:“要是这种大帅哥我能在现实生活中瞧上一眼,宁死无憾了。”

其实许卓的长相在同龄男生中已经算还不错的了,不过主要也是因为会捯饬自己,从发型到穿搭都有加成。然而胡珂尔初中的时候言情小说摄入量过多,无形中提高了她对另一半的想象和要求。

“小时候我总是特爱幻想,想要有那么一个英俊多金幽默的帅气男人,只独独偏宠我一人。不是非要谈恋爱那种,亲情也可以。可惜我是独生女没有哥哥,我爸又是个说教狂,啰里八嗦的。”

宁越趴那听半天,忽然道:“萝卜姐。”

胡珂尔抬眉,瞥一眼:“怎么。”

“如果你真的这么渴望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地当你爸。”宁越说,“毕竟这里确实只有我是全方位符合你的条件了。”

空气寂静一秒,胡珂尔:“滚!”

好不容易把烦人的小屁孩削回房间,她才续上话题,想起什么似的,神秘兮兮:“哎我听说今年省状元是咱们槐安的,叫谢什么忱的,长得很不赖。”

宁岁之前就听过类似的说辞,但没见到照片说什么都没根据:“是吗。”想了想,中肯道,“CMO满分确实让人佩服。”

胡珂尔觉得宁岁肯定不相信有人能做到当状元还长得好看,说实话她自己也将信将疑,立马翻出手机在网上找对方照片。

谁知找半天还真是傻眼——只有文字版的新闻报道,图片什么的都是各种同学很模糊的偷拍,还有从考场出来时候的远距离抓拍,连脸都看不清。

奇葩诶,省状元居然没接受记者采访。

胡珂尔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有点魔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