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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341)

“为什么……”

“我们做了什么,神明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神明的惩罚已经降临了,他带走了我的丈夫和孩子,呜呜呜……”

齐流木这边的人已经呆住了。

他们万万想不到,经历过这样的灾祸后,寨民们居然还会将饕餮当作天神。

白锦瑟的声音都变了:“迷信的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

阿空高举双手,止住了人们的讨论。

“要我说,一定是我们中有人惹怒了天神,我们不如现在就出去,在神明面前跪下来请求原谅!如果有谁收到了神的惩罚,那也是自己做下的孽。剩下的人,还会继续得到神明的庇佑,他会以最宽大、最慈悲的心原谅我们,帮助我们重建家园,大理还是以前的大理,我们会继续过着和以前一样幸福快乐的日子!”

“你们清醒一点!”陈山吼道,“不管是谁到了饕餮面前,都不会有活路,他见一个吃一个,谁也活不下来!”

“那也是我们应得的!”

陈山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你们……”

阿空大声道:“乡亲们,只有我们抱着牺牲的决心,以谦卑的,奉献的姿态祈求神明,才能够得到谅解!如果神明不原谅,我们的死也是光荣的!如果只有牺牲足够的人才能平息神明的愤怒,我们心甘情愿!”

连齐流木的脸色也变了:“你疯了吗!”

可怕的是,人群中隐隐有应和之声,很多人都站了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密室,跪在饕餮的脚下一样。

他们赶紧拦住了寨民,场面越来越混乱,在密室里憋久了的人纷纷响应起了阿照的话,仿佛完全相信了外面不是吃人的野兽,而是一直以来的神明。

最开始被救下的人,没有经历真正的炼狱,他们看不到在短短的几十天里,万古寨变成了什么样子,孤独和绝望几乎要把他们逼疯,纷纷冲在了前面。而后来被救下的人则大多缩在后面,不敢出头。

“回去!回去!”

“不要冲动,出去就什么都完了!”

陈山高大的身躯向一面墙,牢牢的挡住了汹涌的人潮,推搡中,一个老人跌倒在地,忽然用拐杖急促的敲着地面,喘息不止:“作孽啊,作孽啊!你们这些不祥的外族人啊……我看就是你们这些外族人进入了寨子,所以才会带来这场灾祸!”

像石块落入了浩瀚无边的江面,一声巨响,砸的刚才还如滚水般沸腾的人群霎那间静了下来。

人们的目光交错着,充满了怀疑,畏惧,恍然大悟,还有一点愧疚。

似乎这个猜测,即使是对他们来说,也显得太忘恩负义了一点。

终于,死一样的寂静被一声怒吼打破了。

“我操你妈——”吴翎终于忍不住了,挥着拳头扑了上来,“老子为你们出生入死,你们还说出这样的狗屁话来,你们还是人吗?!”

这次,陈山也没有再拦。

好像曾经坚定的理想被残酷的打碎了,此时他受到的冲击,不比傈西族人的信仰崩塌时小。

救世,救世。

为了消灭四凶,他从四川出发,一路辗转,走南闯北,走过酷热难耐的沙漠,凿过人迹罕至的冰窟。他的脸层被晒褪一层又一层的皮,他的手指曾冻的像肿胀的萝卜,他穿的破破烂烂,身上新旧加旧伤,从未愈合过。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同他一起出发,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从几十人到形单影只。这条路,他从来没有停过,从来没想过放弃。

可是这一刻,坚强如他,也忍不住委屈起来,怀疑起来。

如果世人都是如此,还值得一救吗?

眼看拳头就要打上人,齐流木一把架住了吴翎。

“冷静。”他的声音也是抖的。

吴翎一把挥开了他,转身恶狠狠的瞪着他。

“冷静,怎么冷静?你自己看看,你看看你大圣人救下的都是怎样一群狼心狗肺的人!”他的眼眶也红了,“齐流木,我信了你的鬼话,抛家舍业,带着我多少弟兄和灵兽,一路跟着你走到现在,还剩下几个了?他们的死,就换回了这群人……这群畜生!”

他薅住齐流木的领子,按着他的脖子,让他睁大眼睛看看这些畏惧的、惊惶的、憎恨的、疯狂的人。

“你看啊,你听啊!你凭什么还能这么冷静?你听听这些畜生说的什么话,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因为高尚,就可以这样被作践吗!我的兄弟呢,我的灵兽呢?你还我,你还我啊!”

他疯狂的、崩溃的冲同伴发泄着自己的怒气。

齐流木狼狈的被他拉扯着,他看着这些面孔,和他一样的惊惶,一样的无助。

白锦瑟看不下去了:“你别冲小齐发脾气!当初也没人逼你,是你自己答应的,怎么能都赖在他头上?”

吴翎冷笑道:“是……是我糊涂!我不该来!我走,行了吧?”

他一把推开人群,大步离开了。

齐流木道:“陈山,跟上他,别让他自己一个人跑出去!”

他踉跄了一下,站稳了。

经过这一闹腾,人们反而平静下来一些,不知是愧疚、畏惧,还是终于清醒了,在劝说和推搡下,他们终于回到了密室里。

密室里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每个人都缩在角落,虚着眼睛盯着地面,气氛比之前更压抑,更难熬了。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不安定的气氛弥漫在人群中间。

齐流木抬起头,就对上一道毒蛇一样阴冷的视线,阿空抱着膝盖,眼神像刀子一样扎在他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见他看过来,就立刻移开了。

白锦瑟悄悄道:“别理她。她就是看今天李团结不在,才敢在这撒野。你看他在的时候,这女人放过一个屁了没有?就会挑软柿子捏。”

她迟疑了一下:“吴翎的话,你也别在意,他不是真的怨你。他从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他就是太难受了,所以……”

“我明白。”齐流木道。

“因为愤怒,才会口不择言。因为绝望,才会自欺欺人。因为无助,才会想要伤害他人。人的本性并非如此,只是太容易走上歪路了。他们……都是可怜人。”

白锦瑟没想到他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被小心翼翼的捧着,也会感到温暖,付出有回报,也会欣喜若狂,刀子扎进去,也会流血,也会受伤。她不是没有心灰意冷的感觉。

齐流木的话,她其实是不认同的,但也是有些触动的。

“你是真正的圣人不成?”她极力作出轻松的样子,笑道,“可别在吴翎面前说这些,他会气疯的。”

齐流木点了点头。

忽然,外面探风的人跑了过来:“回来了回来了!穷……”他别扭的改了口,“李团结同志飞回来了!”

齐流木一下子站了起来,飞快的跑了出去。

灰蒙蒙的天空中,一只庞大的野兽盘旋着落下,爪子没落地之前,血已经滴滴答答淌了下来,被翅膀的风吹拂起来,好像下起了一场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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