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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市井生活(41)+番外

谢希治一直静静听着,到这时才又插了一句嘴:“四郎今年多大了?”

“今年十五了。定亲的那家女儿比他还小两岁,正与十娘同年,也是因此,我们才不曾过分着急,左右女孩儿还小呢。”周松答道。

听他这么说,欧阳明才罢了,只嘱咐:“若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周松连连应声,又举杯敬了他们二人一杯。

这一餐饭直吃到戌时才散,欧阳明走的时候已经有些脚步虚浮,谢希治也面红过耳、眼神迷离,周媛不放心,让周禄跟着长寿、无病一同送了他回去。

三日后欧阳明率船队再次北上,听说这次又有不少江南客商跟着他一同贩货去北面卖,他们这么一走,扬州城许多宴饮娱乐场所都冷清了不少。

谢希治却仍旧隔几日就带着东西去周家蹭饭,偶尔还邀请周媛去他那里做客,他的理由是:你们家里人都忙,听你爹说,你喜欢出去玩,不如我勉为其难带着你吧。

当然,这只是周媛理解来的潜台词,谢希治说的时候还是很诚恳有礼的。

其实谢希治这个人,只要你说的话题他感兴趣,两个人还是可以交流的。比如音律,周媛吹了曲子请他指正,或是教给他自己在现代学过的曲子,他都很认真,往往练习一首曲子,两人就可以练一个下午。再比如吃,两个吃货相遇,会说什么自无需赘言。

谢希治还教了周媛下围棋。以前周媛觉得这是个耗费脑力的活动,所以懒得学,反正她在宫里也没人跟她下。不过跟谢希治学着下了以后,她又发现了一些乐趣。

谢希治的棋路属于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类型,周媛呢,本就是初学者,她又不耐烦长线布局,所以往往是剑走偏锋,搞偷袭。谢希治一开始不适应这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节奏,几次都被她弄乱了思路,眼看着自己辛苦布的局乱了,总忍不住有些懊恼。

周媛一见他懊恼就开心,淡定美男什么的多没趣,眼前这样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才可爱嘛!

等发现了周媛的恶趣味以后,谢希治就不理她了,随便她乱出杀招,他只按自己的布局走,不与她短兵相接,反正她这样也成不了气候,最后还是要输。

这样一来周媛就没有乐趣了,下了两局就扔棋子不玩了,连说无趣。

“其实棋局一如天下,越平淡无奇,才越是正道。”谢希治仔细的分开黑白子,一颗一颗收了起来,“你想想,要是上位者都像你一样挥拳乱打一气,他治下的子民——就是你手中的棋子,可得有多苦呢?”

咦?他这是要讲道理?周媛眼珠转了转,反驳:“那得看是乱世还是盛世,盛世像你这样还行,乱世自然就该用重典。”

谢希治摇头:“既已是乱世,再用重典,岂不是官逼民反?”

……歪理!周媛哼了一声:“那就看上位者能力够不够了,恩威并施,总能安得了天下。”

谢希治不赞同:“为上者,只需有识人之明,能任用贤臣、虚心纳谏,君臣各行其职,天下百姓自安。”

第34章 论道

“照你那么说,便是先帝那样的主上在位,也于百姓无碍了?”周媛反驳道。

谢希治顿了一顿,摇头叹道:“先帝听信谗言,任用奸佞,如今大秦已是积重难返……”他说到这里忽觉失言,立刻停了下来,回到先前的话题:“你都把我绕糊涂了,我的本意是,仁义方为正道。行诡道者,或可一时成事,若为长久计,早晚还是要回归仁义之道,否则,终是自取灭亡。”

呀,这人说的话怎么那么像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呢!不过对着自己,应该没有伪装的必要。越聊周媛越觉得自己以前对他的了解和定性有偏差,就侧头又问他:“那你说韩相公行的是正道还是诡道?”

“对此人,我无话可说。”一提起韩广平,谢希治的脸色就冷了,他埋头收拾棋子,再不出声。

周媛噎了一下,瞪着他也说不出话。

直到谢希治把棋子捡完给长寿收了起来,才冷哼道:“视天下为成就他一人野心的名利场,实乃祸国殃民之辈!”

……,要不要这么气愤啊?周媛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低声说:“我听你言谈中对他似乎有些不齿,还以为你是为杨氏鸣不平,却不想原来竟是为的天下。”

谢希治对上周媛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好从她清亮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醒觉自己态度有些严肃,再看周媛表情无辜,小小的脸上似乎还带着点委屈,心中一软,就展颜笑道:“我只是对此人深恶痛绝,与旁人无干。居心险恶,意图窃国,偏还装模作样邀名,呵呵。”

“可是我在家里时,也曾听人提起韩相公,都说多亏了有他在,不然以先帝的作为,大秦早都亡国了。”周媛做懵懂状继续追问。

谢希治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刚展开的笑容再次消失无踪,反问:“臣子有此名声,还能称得上忠臣么?”

这话说得一针见血,周媛伸出双手拍了一下,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样说来,韩相公岂不是另一个王莽?”

“他哪里及得上王莽?”谢希治端起身旁的茶盏喝了一口茶,又继续说:“他不过比董卓略强些,连曹孟德都差得远。”

得,全是乱臣贼子,看来他也认为韩广平早晚要取杨氏而代之了。周媛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问了一句:“那依你看,这天下将要大乱了么?”

谢希治闻言看了周媛半晌,又叹了口气,才答:“我也不知。咱们身处偏远,有些详情并不知晓,不过观韩相公其人,应不会贸然有所动作,圣上,还小呢。”

那倒也是,那个小家伙才一岁多,懂事都还早呢,更不用说亲政了。韩广平有的是时间慢慢布局折腾,那么说,大家还有十几年好日子过?

“咱们大可不必杞人忧天,有太平日子就过太平日子,不太平了,还有不太平的活法。”谢希治看周媛收了笑沉思,还以为自己说多了吓到了她,忙把话往回说,“过两日大明寺有素斋,一同去尝尝?”

大明寺?你不知道我对那里有心理阴影么?周媛皱皱鼻子,还没等说话,谢希治又加了一句:“听说大明寺后山的桃花开了,我有一幅桃花图画了一半,总是不成,正想去瞧瞧,看能不能画下去。”

今日他们两人是在谢希治书房的西间里坐着,周媛听见这话忽然想起一事,站起身就跑到了堂屋,特意仔细去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那幅画,终于看清了下面印章上的字:幽兰居主人。

……,这么骚包?周媛不敢置信的奔了回去,问谢希治:“那幅画也是你画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堂屋北墙上。

谢希治正奇怪她跑出去干嘛,听见她问才明白,摇头笑道:“那是我祖父早年画的。”

“……,他、他号称‘幽兰居主人’?”周媛更加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