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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344)

韩非这人真是……不能和我们一起聊,非要做出一副遗世独立的模样吗?

李斯暗暗生气,晚上睡觉前都不与韩非说话。

当要入睡的时候,韩非撩开了李斯所住的帐篷,献宝似的将一册书递给李斯:“来学习!”

李斯:“什么?”

韩非将灯笼凑上去,翻开自己拿来的画着简易小人图案的书籍,结结巴巴向李斯解释。

听到今日朱襄讲故事,韩非想起荀子曾说过,朱襄给嬴小政启蒙的时候,写了许多有趣的故事引导嬴小政学习。朱襄到了南秦后,也写了不少关于神仙的故事教化庶民。

韩非不抱希望地询问朱襄身边是否有已经写好的故事书,没想到朱襄还真把自己写过的故事都塞进箱子里带走。

朱襄随身带着这些东西,一是行李不需要他搬运,二是他亲笔写东西太辛苦舍不得丢,三是他认为这些故事可能对教化庶民有用。现在韩非问起,他就随意挑了一本送给韩非看。

韩非认真道:“朱襄公说,这叫寓教、寓教于乐。朱襄公亲笔写的书,一起看!”

“好。”李斯心情复杂极了。难道韩非没有发觉自己在生气吗?还是他不在乎?

李斯决定,看完这本书后再厌恶韩非。

……

有了朱襄路上开的故事会,雪姬的晕车好了不少。

坐上船后,雪姬终于能起身行走了。

她不由叹息:“我在咸阳享受了多年富贵,身体娇气了。以前我从邯郸到咸阳,便没有这次难受。”

朱襄道:“是我们年纪不比以前了。看看政儿都多大了。”

雪姬点头:“也是。政儿长大了,我和你都老了。”

朱襄失笑:“我们也不过而立,算什么老?我们还很年轻,能活很多年,活到给政儿带孩子绰绰有余。”

雪姬无奈。良人一会儿说我们年龄不比以前,一会儿又说还年轻,什么都被良人说了。

雪姬不理睬胡言乱语的朱襄,拿着鱼竿陪嬴小政钓鱼。

好不容易恢复精神,见到在咸阳城见不到的美丽景色,雪姬可不想待在船舱里。

见雪姬恢复了活力,朱襄松了口气。

雪姬出发前一直担心不习惯坐船,没想到却是坐马车身体不适。

朱襄说“年纪不比以前”是真话。雪姬年轻时吃的苦太多了,虽说在咸阳养得脸色红润不少,但人的身体到了三十岁就开始走下坡路,朱襄担心雪姬吃不消。

早知道,他就让雪姬留在咸阳。

不过看雪姬现在开心的模样,哪怕路上受点罪,她也更想与自己和政儿一同出门吧。

朱襄晃了晃脑袋,琢磨今日如何吃鱼。

子楚说他随老秦王南下的时候,吃鱼都要吃吐了。他可不能吃鱼吃吐。

朱襄看向汉水两岸飞速后退的风光,突然想到,老秦王站在船头,看着大秦瑰丽山河的时候,心情是不是如自己一样畅快。

他呆立了半晌,回船舱取出琴。

雪姬和嬴小政在船尾垂钓,朱襄盘坐在船头,轻轻拨弄琴弦。

“匪风发兮,匪车偈兮。顾瞻周道,中心怛兮。

匪风飘兮,匪车嘌兮。顾瞻周道,中心吊兮。

谁能亨鱼?溉之釜鬵。谁将西归?怀之好音。”

《桧风·匪风》,有人解读为被迫东迁的桧国士大夫怀念周朝,但更多人用他表面上的含义,仅仅表达思乡的含义。

朱襄所唱的,也是字面的含义。

他先借此诗回望西方之意,怀念安葬在老秦王;然后“愿为烹鱼”是借子楚说老秦王非要吃鱼的往事,说想为老秦王做鱼;最后希望有人能向已故的老秦王捎去一切安好的消息。

“朱襄公在唱什么?”李斯小声问道。

韩非道:“思念咸阳?”

吕不韦道:“可能只是感觉这一首诗很适合现在?或许长平君只是取‘烹鱼’之意。”

李斯和韩非都用无语的眼神看着吕不韦,颇有些不想与吕不韦说话的意味。

蒙恬道:“说不定真有可能。长平君不是说他行事背后没有那么多深刻含义吗?”

李斯和韩非有些不确定了。

难道朱襄公真的是因为今日吃鱼,所以想唱这首诗?

朱襄的歌声传到了船尾,雪姬一手握着鱼竿,一手捧着腮,听着朱襄低沉的歌声。

嬴小政回头朝船头看了一眼。

舅父难得认真唱歌,歌声中有怀念,有怅然,是想到了谁吗?

朱襄仍旧在唱歌,滔滔江水为他打着拍子,让他低沉的歌声多了一分昂扬。

当年老秦王站在船头的时候,应该就是带着几分昂扬的。

朱襄收起琴,心中郁气一扫而空,乐颠颠地准备烹鱼。

……

从汉水到长江,这一路雪姬都没有晕船,朱襄彻底将心中巨石放下。

因嬴小政被“刺杀”一事,朱襄此次南下的阵仗有些大。

汉水中游属于汉中郡,郡守都有带兵的权力。秦王柱下发诏令,朱襄走到哪个郡,郡守就要派兵护送。

浩浩荡荡,仿佛秦王出巡。

汉水还未走完,蒙武的大船已经在江边等候。

见到朱襄,蒙武先哭了一场。

他镇守汉水和长江交汇要道,不能回咸阳为先主送行。已经过去这么久,蒙武本来悲伤心情已经缓解不少,见到朱襄从北方而来,他又忍不住想起先主,痛哭起来。

蒙武想起当初秦昭襄王南下时意气风发的模样,怎么也想不到,此次离别,居然是永别。

朱襄重走秦昭襄王人生最后阶段走过的路,本来心情也有些惆怅。听蒙武痛哭,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哭了一场。

嬴小政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哭。

他虽然在秦昭襄王死前悲伤了一会儿,但他与曾大父的感情并不是很深厚,还被曾大父试探过。

可见到舅父和蒙武抱头痛哭,他不知为何也鼻头一酸,脑海中浮现出曾大父离世前慈祥的模样。

嬴小政皱了皱鼻子,背着双手,扭头不去看朱襄和蒙武。

两人哭了许久,又向北边拜了又拜后,才止住哭声。

他们如此真情流露,让船上的人都稍显尴尬。

这时候,他们应该露出同样悲伤和怀念的神色。但他们没有料到这一幕,所以没做好心理准备,也没有备好沾了姜蒜的帕子,只能皱着脸装怀念。那模样,别提有多别扭。

朱襄擦干眼泪,环视周围,意识到了这一点,赶紧拉着蒙武进船舱。

怀念先主无事,但如果有人小心眼,觉得自己没哭出来很尴尬,就诬告蒙武怀念先主不满如今秦王,那就不好了。

蒙武虽然没有再哭,但心中悲伤的闸门仍旧没合上。

还好,他还记得护送的职责,将权力暂时交给副将,然后与朱襄回到船舱继续哭。

完全被亲父忘记的蒙恬表情复杂。

亲父是因为悲伤而忽视了我,还是真的完全忘记我也来了?

蒙武到了船舱,又对朱襄哭了许久,怀念秦昭襄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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