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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为始皇崽耕出万里江山(296)

就这么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嬴稷又病了。

这次他是没有来由的病了。

不是风寒,没有中暑,也没有摔跤,就是突然虚弱,起不了身,眼睛也花了。

嬴稷连身体都坐不直,坐在轮椅上的时候都需要人扶着才不会歪斜。

六国人最为惧怕的秦王,此刻就是一个无力的老人,连他最爱的肉都啃不下,只能喝粥了。

朱襄就像是对待当初小乳牙还没长好的嬴小政一样,给嬴稷开发了各种粥水糊糊,尽可能地为嬴稷换口味。

嬴稷的脾气突然暴躁起来。

他似乎又开始怕死,也可能是厌恶自己垂老时无力的模样。

他对食物挑三拣四,对伺候他的仆从十分苛刻。

朱襄便亲自贴身照顾嬴稷,为嬴稷擦拭身体,听从嬴稷任何苛刻的要求。

过了半月,嬴稷在朱襄的照顾下心情渐渐好转,不再骂人和摔东西。

一切似乎又开始好转。

但太医和扁鹊都悄悄告诉秦王、秦太子和朱襄,应当为嬴稷准备后事了。

秦王柱搬到了朱襄别庄处理政务。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一边处理文书,一边忍不住偷偷哭泣。

但当着嬴稷的面,秦王柱总是端着一副傻呵呵的笑容,让嬴稷骂他“怎么当了秦王还没个威严的模样”,然后挠挠头认错。

之后,秦王柱也病了。子楚接手了秦王柱的大部分政务,让秦王柱好好养身体。

嬴稷的神智一天比一天清醒,身体也能坐直了。

他让朱襄推着他的轮椅去探望秦王柱:“你现在是秦王,不能再经常生病。就算是我离世了,你也不能生病。”

秦王柱这才在嬴稷面前号啕大哭起来。

“等我死后,不要大兴土木。”嬴稷道,“不能耽误政事。民间不需要服孝,一切以国事为主。”

秦王柱哭着道:“是。”

嬴稷道:“也不需要派人来给我守陵。如果宗室和外戚有反对你的人,你再派他们来守陵。”

秦王柱继续哭着道:“是。”

嬴稷又道:“切记不要殉葬,无论是我的姬妾还是奴隶,都不可殉葬。秦国始有仁善之名,不可松懈。”

秦王柱呜呜哭着,连“是”都说不出来。

嬴稷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秦王柱披散的头发。

他的儿子也已经老了。幸好,子楚和政儿都能成为很好的秦王,所以他不用担心秦国的未来。

“朱襄,你暂时不要南下,留在咸阳辅佐大柱。”嬴稷道,“我本来答应你继续在南边种田,我要食言了。”

朱襄道:“君上不是食言,是我自己不愿意离开咸阳。”

嬴稷笑道:“我诸多晚辈中,你最令人生气,也最令人开心。不仅大柱,你的友人夏同,你的外甥政儿,你都要好好辅佐。”

朱襄道:“君上放心。”

嬴稷道:“你做事我很放心,但你的脾气还是得收敛一些。虽然大柱比我温和,不会如我一样猜忌你,但同样,大柱处事比我仁慈,可能不能很好地震慑嫉妒你的人。所以你也要自己小心谨慎,别让其他人抓到把柄。”

朱襄道:“君上,我一向很谨慎。”

嬴稷嫌弃道:“你就嘴上谨慎。大柱,你说对不对?”

秦王柱哭着点头。

朱襄叹气道:“我一定谨慎,君上放心。”

嬴稷道:“好,我放心。我累了,推我回去休息。”

朱襄推着嬴稷离开,秦王柱仍旧跪坐在床榻上哭泣不止。

嬴稷当晚睡觉时,没有任何异常。

但朱襄第二日叫嬴稷起床的时候,嬴稷已经没了气息。

他就这么一睡不起,睡相很安详,嘴角还带着笑容,好像做了一个好梦。

嬴稷的睡姿一直都很规整。他双手放在腹部,肩膀放平,脸朝着上方,就像是一个人像。

秦王柱从病床上跑下来,披头散发,没有穿鞋,外套也没披。

“君父,君父……阿父,阿父,你别睡了,早晨了,该起床了!”秦王柱跪在床榻前痛哭,“阿父,阿父,求你醒醒!”

子楚跪在秦王柱身边默默垂泪,哽咽不止。

朱襄带着嬴小政也跪在一旁。

嬴小政拉了拉朱襄的袖子:“舅父,曾大父只是睡了,对吗?”

朱襄道:“嗯。”

嬴小政道:“舅父是骗子。”

朱襄没说话。

嬴小政低下头:“曾大父说要今日陪我放风筝,曾大父也是骗子。”

他其实原本不太喜欢这个曾大父,非常的忌惮曾大父。

曾大父实在是太多疑了,比梦境中的自己更甚。

明明自己年龄这么小,明明舅父完全没有野心,但曾大父总是试探来试探去,实在是无趣。

舅父被曾大父逼得心情很不好,自己也心情很不好,他真的不喜欢曾大父。

但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嬴小政心中对这位老秦王的芥蒂逐渐消去。他逐渐视这位声名在外的老秦王为曾大父了。

但曾大父怎么不多给他们一点时间,现在就离开了呢?

朱襄静静地看着老秦王安详的睡眼,脑海里闪现出曾经与老秦王的一幕一幕。

长平时的老秦王,迎接他的老秦王,咸阳时的老秦王,江东的老秦王……还有生命最后时刻仍旧拼命当好秦王的老秦王,以及卸下了秦王重担的长辈嬴稷。

“君上,走好。”朱襄双手紧紧抓着裤腿,眼泪一滴一滴从脸上砸落,将衣摆和裤腿晕染出一朵一朵的泪痕。

公元前254年,秦元年,秦王稷崩逝,享年七十一岁。

第106章 牛奶鲜果饮

秦王稷崩逝,谥号秦昭襄王。

病着的秦王柱还在悲伤中,就得立刻从病床上爬起来,面对数不清的问题。

秦王柱已经当了几个月秦王,但老秦王离世前和老秦王离世后,他的工作难度是两个层次。

他甚至有一种连工作量都完全不同的错觉。

以前他每日处理完文书后,还能有空和君父聊聊天。现在他睁眼就是政务,闭眼后没多久就要睁眼。

秦国还没有什么大事,稍稍复杂的事,君父在离世前已经帮他处理好。他仍旧像是身陷一团乱麻。

若是政务繁杂,秦王柱花些时间也能理顺。但朝臣,特别是宗室和外戚在君父离世前离世后对他前恭后倨的差异态度,让秦王柱这个以脾气敦和的人都难以抑制杀心。

秦昭襄王的棺木还没有入陵墓,宗室和外戚纷纷进言,让他“改正”秦昭襄王对宗室和外戚的苛刻态度,下诏宽待宗室和外戚。

秦王柱原本确实打算安抚宗室和外戚,诏令内容都想好了。但他现在正被繁重的政务弄得心烦意乱,又正是最思念秦昭襄王的时候,别人逼迫他,还用“改正”这种措辞,让秦王柱立刻生出了逆反心理。

这时候姐姐被封为王后,导致有点飘了的阳泉君被推出来当出头鸟,连朱襄都被他攀扯上了。

他进言,朱襄只是太子夫人的弟弟,大王对其宽待过重。不厚赏他们这群宗室外戚,不能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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