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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九万里(94)+番外

水千寒便浮现一抹苦笑,涩声道:“我……亦不知。”

随即却泪如雨下,悲声难抑。

风启洛停下脚步,在他面前蹲下,低声问道:“千寒,你为何要哭?”

水千寒一双水湿泪眼望向风启洛,眼中却尽是茫然:“我,为何要哭……?”

他又道:“我只觉有至亲之人离去,故而心痛难抑……”

风启洛再问:“何人?”

水千寒却双眼含泪,缓缓笑起来,“只怕是误会。星衍虽遭逢大难,所幸我身边之人尽皆安然无恙。”

风启洛只觉一阵冰寒,自指尖往胸口弥漫,却仍不死心,又再追问:“你师尊又如何?”

水千寒叹道:“我师尊?那黄大国师自是留在乐寄,协同天子与魔王军联手。我如今亦不知何去何从……”

风启洛手指在袍袖之下扣紧,声音竟也有些微颤抖,“你所爱之人……又如何?”

水千寒闻言,却抬手去抚摸风启洛脸颊,低声道:“我所爱之人,正在眼前。”

一面轻柔抚摸,流泪却愈发汹涌,故而他亦是喃喃自语,“好生奇怪,我究竟……为何要哭?又为何……心痛若斯?”

风启洛虽早已知晓结果,却仍不死心,又道:“你可知风修宁是何人?”

水千寒眼泪全然止不住,却一面抽噎,一面答道:“我如何知晓?并不识得此人。”

昆吾震阳同风雷静立在风启洛身后,待他询问完毕,失神起身时,昆吾震阳便递给他一条两指宽、半尺长的玉牌,亦是问道:“启洛,你可知这是何意?”

那玉牌之上,有昆吾震阳以剑气刻下的一行文字,显是匆匆而就,极为潦草,却深入玉牌,几乎将其穿透。

那一行字曰:“风,如若遗忘,便问启洛。”

风启洛视线落在那遒劲大字上,却只觉一股酸涩哽在咽喉,竟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昆吾震阳又取出同样玉牌,一枚枚皆悬浮空中,细数竟有百余枚。个个平滑如镜,全无刻痕。师尊又道:“唯独这一枚留有字迹,为师却半分不知何时备下这些玉牌。”

因果之力,竟连宗主也抵挡不住。

风启洛一字一句缓道:“此人为解星衍危机,以身试险,被那一人斩断因果。故而十方三世,再无他半分痕迹。”

昆吾震阳面色未变,将那玉牌收回,视线落下,又道:“此人同为师莫非是至交?”

风启洛本待要说,他同风修宁并无深交,故而并不知晓。临出口时,却鬼使神差,只剩一个“是”字。

昆吾震阳闻言,仍是平淡道:“原来如此。”

而后却扬手一招,接住疾驰而来的几枚传讯剑符,神识扫过后,便神色肃然,“仙树尽毁,九阳镇邪已破。风神山庄……如今却成了魔窟了。”

这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风启洛眼神幽暗,望向虚空深处,低声道:“我定要杀你——”

那人亦是含笑仰首,远隔重重禁制,竟同他双目对上,冰寒之中又有疯狂战意灼灼燃烧,“你定会死在我的手中——”

这二人便呼唤彼此名字,有若琴弦乐韵一般的低沉嗓音,交汇一处。

——风启洛。

第60章 人生五十年(下)

风启洛斜倚云床,摊开手掌,一团明黄元神有若云团无形无影,在他掌上起起伏伏,却挣不脱掌心那团符印。

云团之中便隐隐显出一只黄金龙眼,目光森冷,往风启洛看去。

风启洛便扬起笑容,道:“为何这般深情凝视?”

那元神云团立时激烈沸腾,有若飓风卷过一般,梨迦罗刹那低沉嗓音便仿若自地底悠远传来,“你竟敢,欺瞒本座——”

风启洛轻声笑道:“本少爷纵使欺瞒于你,又待如何?”

那元神似是怒极,竟爆出明亮光芒,却被风启洛五指收拢,握在手心里。那金黄明光自指缝间往外四射,闪闪动人,辉煌耀目,过个几息,便消散得分毫不剩。

此时再摊开手掌,便只余掌心中一粒金丹,仍旧不安分滚动。

风启洛便捏住金丹,往水晶珠帘遮挡的门外扬声道:“朝歌。”

那朝歌便在珠帘后现身,道:“属下在。”

风启洛道:“我要闭关炼化元神,魔王军,便交托你手中。”

朝歌道:“魔王军伤亡惨重,属下已命全军退守落涛,以待元气恢复。”

风启洛把玩那粒金丹,心不在焉道:“一切依你就是。”

朝歌却又犹豫片刻,方才道:“主上,乐寄一战,落羽被杀了。”

风启洛却并不动容,只道:“生死有命,他麾下兵力,就由你三人分配。退下罢。”

朝歌便沉声道:“是。”

而后抬起头来,望向珠帘那头,影影绰绰的身姿,双眼中却是光芒暗淡,深沉难测。

又守了片刻,见那人已服下金丹,静坐修炼后,方才悄无声息退下。

那一位强行将火流星群送入星衍,已耗损过多,如今只能好生将养。好在仙树尽毁,风穴已开,便交由那些地底妖魔大闹便是。

朝歌穿过殿外长廊,便望见庭院之内,绿树葱郁下,风承阳正同一名青年嬉戏。

那青年生得眉目疏朗,双眼如星辰闪亮,笑容有若映照阳光一般和暖。一头微卷的棕色长发在后脑高高束起,正是六凶之中的鬼犬白奇。

同他原身那阴邪凶恶的面貌截然不同,人身竟然如此正气凛然、端整爽朗。

故而那风承阳亦是极为依恋白奇,若寻不到娘亲时,便会缠在白奇身边。

白奇见朝歌现身,便弯腰将那小童抄起,放在肩头坐下,而后一闪身,便兔起鹘落,追上朝歌步伐,问道:“启洛怎么了?”

朝歌道:“无事,耗损过多,需慢慢休养。”

白奇一面捏风承阳脸蛋,一面皱起一双漆黑剑眉,又道:“莫非便如此等候下去?”

朝歌不语,过了片刻,方才开口,“这一位,似乎颇为棘手。”

白奇大笑,“有趣,我倒要会他一会。”

朝歌便沉下脸色,警告道:“切莫妄为。如今风穴已开,静观其变即可。若你违令擅自外出,小心军法伺候。”

白奇便冷哼一声,却不答话,竟转身便走。

风承阳轻轻抱住他脖子,低声道:“白奇哥哥,朝歌叔叔好生凶恶。”

白奇笑道:“那怪物生自兵戈血海之中,怨气杀意最是浓厚,承阳,你切莫靠近。”

风承阳乖巧点头,一双眼皮又开始慢慢合拢,倦意渐生。

他至今只补过一次元神,且为“风启洛”施展一次引发地震的大型术法。如今更是虚弱不堪,每日十二个时辰中,有十个时辰俱在昏睡。

白奇便将他抱在怀中,送他回房。

正如朝歌所预言那般,风神山庄后山,正被阴风侵袭。

那裂缝虽有风启洛洞天压制,又有阵法拘束,却终究日甚一日地开裂,自缝隙中透出阵阵阴寒冷气,修为弱者稍有沾染,便被侵蚀,狂性大发,堕入魔道。更有诡谲魔物出没,猎杀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