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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换下了女装(238)+番外

“或者,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面朝着他躺下的方临渊,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月色透过帘幔照在方临渊脸上,连冰冷如霜的月影都在他颊边染上了绯色。

“你……”

在他的注视下,那片绯色飘然一红。

“闭眼睛。”方临渊软绵绵地责备他。

赵璴低笑一声,乖乖闭上了眼去。

片刻的静默之后,他听见旁边的方临渊开口,真的讲起了故事。

“说是前朝,有位书生进京赶考……”

他出口的声音有些笨拙艰涩,分明是不擅长讲故事的人。

语气却很轻,很慢,满含着一种尽心竭力的赤诚。

夜色里的赵璴轻轻勾起了嘴角。

“嗯。”他捧场地应声。“然后呢?”

“书生囊中羞涩,没有银钱住店,便在途中的寺庙歇脚。那寺庙恢弘壮丽,可地上却遍生野草,像是从没有人来过一般。”

方临渊讲得渐入佳境了。

他声音本就清亮好听,又在夜色里娓娓道来的,很轻易地便能让人连心底都跟着软下去。

赵璴也将他又朝怀里紧了紧,分明两人已然贴得很近了,于他而言,却总似仍旧不够似的。

似乎非得要二人的骨血交融在一起才行。

“到了夜里,书生睡不着觉,辗转之间,听见寺庙的院墙对面隐约有人交谈。”他怀里的方临渊倒是浑然不觉,接着讲道。

“书生便出门去看。爬上墙头,只见对面是……呃……”

方临渊微微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讲的这是个什么故事。

对面住的是一对夜叉和女鬼,夜叉指使着女鬼杀了一个又一个人,书生接连几日撞见凶案,这才隐约觉察到不对劲。

……大夜里的,这分明是个鬼故事。

方临渊尴尬地停了下来。

他的确不大擅长讲故事,从前与玩伴们一起读的书,不是武侠志怪就是狐鬼妖谈,一群心大如斗的猴小子,向来是什么刺激看什么的。

他眨了眨眼,抱歉地看向赵璴。

只见闭着眼的赵璴静静等了一会儿,循着他的沉默睁开眼来。

“嗯?”他问道。“他看见了什么?”

方临渊神色尴尬,却还是诚实地答道:“……女鬼。”

赵璴笑出了声。

方临渊连忙道:“这个故事不好,我换一个吧,就换……嗯……”

哄人睡觉,是该讲鲁提辖拳打镇关西,还是掷人头南侠惊佞党?

方临渊一时窘迫,看向赵璴的神色尴尬又无辜。

赵璴低低笑出了声,一手搂着他,一手覆上了他的后脑,将他的脸顺进了自己怀里去。

“那书生后来喜欢上女鬼没有?”他温声问他。

方临渊点头:“他二人成了亲。”

便听赵璴的笑声低低地透过胸膛,传向了他。

“那就是个好故事。”只听赵璴说道。

“可那是个作恶的女鬼……”

“她有了心爱之人,便不会再作恶了。”

赵璴却轻声答道。

——

后来,反倒是方临渊先睡着了。

天色微明之际,赵璴轻手轻脚地起了身。

太阳的金芒跃上绵亘数里的琉璃金瓦之时,他停在了勤政殿门外。

厚重的殿门被侍从推开,赵璴缓步而入,看见的便是形容狼狈,面色惨白的鸿佑帝。

他坐在散落一地的奏折之上,凌乱的头发从歪斜的金冠里散落下来。缠着白布的右手一片脏污,隐约还有血迹从里头透出,狼狈中显出难以遮掩的苍老。

赵璴停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

已经有侍从双手将写好的圣旨递在他手里了。

鸿佑帝神色萎靡地抬起头,正要说什么,便就这么愣在了原地。

他怔然地看着赵璴。

明亮的日光从他身后金灿灿的照进来,将他身上逶迤曳地的翟衣照得金光闪闪。

对,是翟衣,只有公主与命妇才会穿的礼服。

鸿佑帝愣在了原地。

他眼看着昨天夜里现出原形的皇五子,仍穿着一身华美锦绣的衣裙。

彩凤衔珠的缕金刺绣,缀满衣襟的翡翠真珠,拖曳两尺的泥金织锦裙摆,还有雕凤衔结东珠宝冠下,那张妆容精致、冷艳妖冶的脸。

他……他……

他为什么还是一副女人模样!

鸿佑帝怔愣之际,赵璴已经抬手抖开了那封奏折,垂着眼神色漠然地扫了一圈。

受伤的右手写出的字迹有些难看,却是比划平顺干净,轻易便能看出是鸿佑帝的笔触。

奏折上说,他因病不能处理朝政,因此暂由五殿下代为理政。此后择吉日良辰,册封五皇子为皇太子,再由钦天监与六部共商五皇子登基事宜,他自己则退为太上皇,颐养天年。

倒是给自己留足了后路,又给足了朝臣为他撑腰的机会。若事不成,朝臣们救不了他,他还能捞个太上皇的名头终老。

不过赵璴不在意这些。左右落款御印都在,已经是一封具有效力的诏书了。

赵璴确认无误,随手将诏书收起,递给了身侧的随从。

也就在这时,地上的鸿佑帝回过神来,扑上前怒道。

“你这穿的是什么衣服,还不快换下来!”

赵璴却不紧不慢地向后退了一步,让鸿佑帝扑了个空。

“你册封我时赐的盛服啊。”赵璴垂眼看着被几个侍卫压制住的鸿佑帝,平淡地说。“除夕大朝会,不是就得这么穿么。”

鸿佑帝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昨天夜里无数次地痛恨,窦清漪那个女人老奸巨猾,早在那个时候就谋算着要赵璴男扮女装、混淆圣听了。

赵璴这小子也是个疯子,二十年伪装,就为了夺他的皇权。

可是……他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为什么还不换下这身女人的衣服来!

“你到底要怎么样?”鸿佑帝不敢置信。“你就穿成这副鬼样子去见群臣?你让你自己的颜面,让朕的脸面往哪里放!”

赵璴却若无其事,甚至慢悠悠地张开双臂,垂眼打量了一番自己。

“怎么了?”他说。“我难道告诉过你,我要用男人的身份登基吗?”

鸿佑帝的喉咙里又发出一道难听的尖锐怪声。

他盯着赵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赵璴却只看着他淡淡地笑。

片刻对视后,鸿佑帝猛地癫狂起来。

“脱下,你给我把这身皮脱下来!!”

他声嘶力竭,怒喝着,挣扎着,一次又一次地被侍从按回地上。

“变态,窦清漪都把你养成一个不分男女的变态了!”鸿佑帝大叫。

“你一个堂堂男儿,你要当个妇人,你扮成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如何对得起天地祖宗!!”

他骂得很难听,周围的侍从都变了脸色。

赵璴却淡笑着,像是没听见似的。

直到鸿佑帝骂累了,粗重地喘息着被按倒在地,一双眼睛却仍向上翻着,癫狂而固执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