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绽放(2)

吉云不免和他打了个照面,于是的,顺带赏了他一记白眼。

男人这才看见吉云正脸。

她长得不白也不黑,被雨淋的一头乱发遮住半张脸,狼狈之下,还是显得五官精致,面容清秀。

她个头一般,穿着细长跟的高跟鞋也吓不死人,但身材很好,明明瘦得不行,仍旧□□,特别是两条腿又长又直。

雨把她淋个彻底,上身穿着的一件白衬衫紧紧贴在身上,洇出一圈水蓝色的内衣边,直教人看得喉头发紧。

男人不用说话,眼神就足够赤、裸、裸了。

吉云当没看见,将他那把伞接过来,旁若无人地撑了开来。

伞是便宜货,一圈骨架都锈了,但不影响使用。

“多少钱?”

男人没回答。

吉云将伞收起来:“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

“多少钱。”

男人嬉皮笑脸地说:“和美女这么有缘,我折个价,一百卖给你吧。”

吉云说:“挺会看人下菜啊。”

“市场经济嘛,也不是强买强卖。”

吉云说:“是啊,是啊。”当即开包掏钱包。

只是手在包里捞了半天,居然什么也没摸出来。

等将包翻个底朝天,吉云又笑了,这包哪还有底啊,一条刀口从前划到后,钱包、手机、钥匙,通通不见了。

卖伞那男人凑过来一看,乐不可支:“哟,遭贼啦!”

可不是么,吉云细细一想,肯定是刚刚撞她肩的那个男人。

趁人不备的时候掩人耳目,伸手扶人的时候伺机下手。

这年头,小偷都修炼成精了。

吉云只好把伞还了过去。

男人立刻拽着伞的一边,往自己这边一拉,吉云胳膊几乎摆到他身上。

他笑得油腻腻的,挺瘆人:“美女,这伞你不买啦?”

吉云将手甩回来,整个黑了脸:“你不说不强买强卖嘛。”

男人说:“起先是啊,现在不又改主意了么?”他将膀子撂吉云肩上,身子紧跟着贴上来。

四周看热闹的都在笑。

吉云拿胳膊肘抵着他胸,一脸厌恶:“想干嘛。”

“没想干嘛啊,这不是学雷锋做好事嘛,看你没伞,身上又没钱,我送你一程。”

吉云嘴角一挑,态度像是软和了些,谁知她忽然脚跟一转,将手里东西嚯地扔去地上,抡直了胳膊狠狠赏了他一耳光。

男人被打蒙,愣在原地十几秒,终于在一阵骚乱里回过神。

当即又是羞又是恼,一只大手紧紧揪上吉云头发,扯得她下巴往上一昂。

“操!”

雨帘里又冒出个急忙赶来的食客,穿一件深灰色的背心,黑色长裤子,担心大雨弄湿了衣服,裤腿一直卷到膝盖下头,还是一路湿到了大腿。

他个子很高,踩上青石板,钻进屋檐下头的时候,习惯性地弯了弯腰。

收了伞,露出一张素净的脸,白得几乎刺眼。

吉云和人正缠在一起,眉目纠结,龇牙咧嘴,不甘示弱地哼哼时,正好迎上这男人。

男人因这场景愣了愣,伞攥紧在手里,步子也因此一顿,然而歇了一两秒,还是沿着原本的路线往前。

“老板娘,给我来两个包子。”

“哎,好嘞,什么馅的。”

他扭头看了看身后。

“什么馅的啊,小伙子。”

“……肉的。”

吉云反手抓住后头男人的手腕,说:“了不起啊,打起女人来了。”

男人反唇相讥:“哦,就许女人打男人,什么狗屁道理!操!”

“你嘴巴放干净点,操谁呢!”

“就□□了,怎么着,还想上巴掌呢是吧!”

高个男人拎了包子往外头走。

撑伞的时候,两眼不经意间飘到吉云那处,她蹬着两腿,将牙齿咬得咔咔响。

既不求饶,也不喊人帮忙,眼神又冷又深。

她就这么死死撑着,气恼化作热气自身上腾腾而起,快被点燃,又缺点意思的湿柴火一样。

吉云真的还想上巴掌,拼命扭着身子往后靠。

在她动手前,不知哪儿伸出的另一只手按上她的肩,脑子里一闪而过的问句——是敌是友?

一瞬后,贴着他的那男人被推到一边,踉踉跄跄晃了几步,被地上凸起的一块砖硌到,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他妈的——”男人骂骂咧咧要站起来,同一桌的终于坐不住,好几个人腾地跳起来来按他。

“算了!算了!”

“算什么算!”男人嘴上不服软,其实心里早就怯了,瘫在地上不起来,弱弱盯着出手的那一个。

吉云看看他,又转过来看帮忙的那个人,正是刚刚进来的那个高个子。

他可真白啊,白得脸色几乎发透。

他站在檐下,目光直视前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赶紧走吧。”

☆、Chapter 02

撑伞走出一段路,陈琛将步子慢了下来。

后头那个跟着的也慢了步子。

他走快几步。

如影随形的尾巴又加快了几步。

他两眼一转,不动声色,拐过一个巷口的时候,故意收了步子,等人走近,他一把按上那人的肩膀。

“嘶!”声音穿过喉咙,自齿缝间挤压而出。

是个女人。陈琛待视线穿越雨帘,再于一张脸上聚焦,发现这还是刚刚那个让自己出手的女人。

吉云将自己从他手下解救出来,拧着眉说:“你怎么总喜欢按别人肩,力气还这么大。”

她比陈琛矮了将近一个头,男人高临下地看着她。大雨自伞骨上汇集,小川似的流到她脑门上。

“不是让你赶紧走了吗?”陈琛开了口。

他看着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声音却格外深格外沉。

说得不疾不徐,说得四平八稳,音色浓郁的低音炮一样,一张口,空气慢慢震颤抖动,一丝一发牵动全身,直至敲击脆弱的耳膜。

“是啊,我是走了啊。”吉云说着钻进伞下头。

雨水自她笔挺的鼻梁往下,汇在尖俏的鼻尖,她对着两眼看过去,拿嘴轻轻吹了。

又说:“可你没说我往哪儿走啊。”

这样的对话,从这样陌生的女人嘴里吐出,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陈琛沉着脸,没有吱声。

可那双清亮的眼睛分明是在说:我管你去哪儿。

好没意思,他转身即走。

吉云躲在他伞下,提着大包小包跟着,空间太过狭小,不需故意,她几次踏上陈琛的人字拖,终于吸引了这男人的再次注意。

陈琛又停了下来,转脸,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地看她。

吉云叹气:“雨太大了,我没带伞。”

陈琛打量她,说:“我没备用的。”

吉云说:“那借你这把一起走呗,万一走走雨就停了呢。”

话音刚落,她对着这男人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陈琛没躲,看着她,在思考。

继而二话不说,将伞柄塞进了她手里,他整个人扎身雨帘,说话的功夫就淋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