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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小女官(152)

遇到这样的意外,所有人心情都挺低落,倒是常年在江上行走的渔夫们宽慰说这船人遇到她们已经很幸运了。其实这看似风平浪静的江上每年都会死不少人,他们还认得个专门捞尸的汉子,都是帮那些失去至亲的人捞个念想。

只是他们本就是靠江河吃饭,风浪再大再多,他们也是没法离开的。

一行人齐齐灌过一轮汤药,便重新启程回长安。

只是比起来时的意气风发,每个人心里仿佛都多了些沉甸甸的东西。那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对他们产生了极其长久的影响。

许多人都有些明白了,这也许正是阿晗极力让他们出来走走、出来看看的意义所在。

有些东西他们便是在书里读了一百遍一千遍,也不如亲眼所见来得有用。

这次两京国子监的交流活动最后还是出了本文集,不过文集中传唱度最广的不是他们在交流学习过程中精心创作的各类佳作,而是他们在回程路上所写的悼念那位少年义士的诗文。

后世许多人分析大唐“学院派”文人文臣在盛唐时期的一次大转向,其实在这本最初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文集之中便有了萌芽的迹象。随着这批“学院派”文人及文臣的逐渐成长,无数新派思想的种子也洒落到大唐每一个适合它们生长的角落。

第112章

阿晗新婚没多久,小夫妻俩就单独出来开府居住。主要是阿晗身为朝廷命官,住在公主府不适合,回娘家住更不适合,所以才特事特办弄了个临近衙署的住处。

这也是萧戡早便打算好了的,搬起家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有许多东西甚至婚前就已经挪了过去。他们这住处也不整什么雅致园林,但凡有空位便挪作跑马射箭的地方,若不是为了遮阴以及好看些,恐怕连树木都没几棵。

小夫妻都觉得充分利用住宅内的空地挺好,主要是阿晗公务日渐繁忙,平时回到家正好锻炼锻炼。

搬家之前,阿晗早早下了帖子给在长安的亲朋好友,力邀他们过来帮忙暖暖屋宅。就连不在长安的,她都写了信过去表示“我搬家啦以后可以往这里写信”。

相比于阿晗的忙碌,萧戡这边邀请的人就少多了,他们两个人的童年好友基本重合,后来他在外面结交的那些“游侠儿”又行踪不定,名单自然是一张纸都写不满。

对于这种嘉客满堂的筵席,阿晗从小便参与惯了,面对众人的劝酒或敬酒都是照单全收。

由于客人大多是冲着阿晗来的,萧戡在旁便成了可有可无的陪客,不过他还挺忙的,时而帮阿晗挡上几杯酒,时而又给阿晗夹些她爱吃的菜说让她垫垫肚子再喝,即便周围人对他投以奇怪的目光他也依旧乐此不惫。

等到人都散了大半,便剩下李俅他们几个比较熟的多留了一会。李俅图穷匕见地给萧戡灌酒,两人对喝了半天,直至李俅喝醉了被人扶着回百孙院才消停。人都走光了,萧戡才得意洋洋地和阿晗说起自己刚才喝的根本不是酒,全程都在骗李俅喝而已。这可是他们家,他想作弊可太简单啦!

阿晗听得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说道:“哪有你这样弄虚作假的?”

萧戡道:“喝太多酒不好,影响我使剑。”他还抬起手给阿晗展示喝醉酒后手是怎么抖的,真正的侠士绝对不能握不稳剑!所有人都喝醉了,他都绝对不喝醉!

阿晗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坚持与自觉,顿时肃然起敬,点着头认可道:“那我以后也少喝点。”

萧戡乌漆漆的眼睛转向阿晗脸上,眼也不眨地盯着她问:“阿晗你喝醉了吗?”

“我没醉。”阿晗否认道。

“喝醉的人都爱说自己没醉!”萧戡一把抱起她,喜滋滋地道,“我抱你回房去,省得你醉得找不到回去的路。”

阿晗知晓萧戡是故意作怪,毫不挣扎地窝在他怀里,伸了不少话本子与避火图,结果每次事到临头都感觉对不太上,至少阿晗不是那种含羞带怯的人。

仔细想想这也很正常,若是阿晗那么容易怕羞的话,怎么能应付得了朝堂上那么多事。

萧戡快步把阿晗抱回房,反客为主地向阿晗索要更深的吻,没尝到多少酒味,反而尝到了她唇齿间的兰香味,那是她饭后惯用的茶水。分明阿晗每次都让他亲让他抱,他却总还是不满足,每次都迫不及待想要更多。

这天夜里也差不多,光是唇齿交缠那么一会儿,他便感觉燎原似的火烧遍了全身。

萧戡这种动不动就擦枪走火的情况,阿晗成婚前也是没预料到的,不过她倒也不反感,萧戡的优点就是好学听教,体力也非常不错,哪怕最开始一度生涩到不得其门而入,后来“交流”多了两个人也都得了趣味。

还挺有意思的。

这夜不宵禁,李泌也在阿晗新居多待了一会才回东宫当值。他如今算是东宫的人,平日里大多住在东宫,李俨遇到什么事都会找他参详。

李泌才刚回到当值处,就察觉李俨踏月而来,手里亲自拿着坛酒。

李泌起身相迎。

李俨摆摆手让他坐回去,两人都比阿晗她们年长,连李俨都已满二十了,看起来要稳重许多。他坐下给李泌倒了杯酒,问道:“阿晗新居如何?”

今日李俨要陪着李隆基过上元节,没能去恭贺阿晗乔迁,何况他如今乃是储君,贸然登臣子家的门也不好。

别看李隆基眼下看起来挺好说话,回头说不准又猜忌起他这个皇太孙来了。

听李俨仿佛随口一问,李泌便也如实答道:“很有趣。”他把阿晗夫妻俩充分利用所有场地的事告诉李俨。

寻常人的宅院可不会像他们这样糟蹋,瞧着真是一点都不像读书人该有的宅子。李泌跟着众人里里外外看了一圈,只觉也就那满书房的书符合她的进士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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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晗本来就与旁人不一样。

思及此,李泌也有一瞬间的怔然,接着便仰头饮尽杯中酒。他其实挺少喝酒,酒色于他而言都是不宜沾染的东西,容易乱了心智。

他并不喜欢失控的感觉,所以一贯不会碰那些早已让前人沦陷过无数遍的东西。李俨见李泌杯中见了底,也跟着仰头饮了一杯,饮下了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遗憾。

这一夜,两人没有说多少话,只默不作声地喝了一杯又一杯,直至圆月西移才各自回了住处。结束这一场旁人永远不会知晓的对饮,从此埋藏好过往不曾宣之于口的一切。有多事既然一开始没有去争取,往后便不该再去惦念了。

这边李俨两人刚喝完酒歇下,那边李俅也从醉酒中醒了过来,脑子忽然出奇地清醒,清醒地让他钜细靡遗地回忆起从小到大的每一天、每一件事。

就这么想了许久,李俅披衣起身走到了窗前,抬手推开紧闭的窗,仰头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他忍不住举起手,试着把那亮而圆的月亮握在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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