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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一条街(94)+番外

作者: 某茶 阅读记录

却见红嫣沉默中露出些固执的模样。

便拉着她在一旁坐下,仔细看她神情,到末了只是微微一叹:“好罢。”

红嫣转嗔为喜,掂起脚,在他的俊脸上又亲又蹭。

狄秋浔啼笑皆非:“亲就好好亲。”

两人尚在猜疑费太后用心。

不料过了几日,费太后竟是一病不起。

病情来势汹汹,说是因长期头疾,本就意躁体虚,再沾染了春寒,竟有排山倒海之势,不出两日,竟连床也不能下了。

后宫嫔妃都前往侍疾,连狄秋浔也不得不每日抽空相陪在床侧。

因太后常年礼佛,大相国寺住持方丈便领了一众高僧请命,欲入宫来,在慈宁宫外替太后颂经祈福。

高僧入宫祈福,并不少见,先帝晚年病重之时,清心殿早晚颂经声不断。

狄秋浔绝无可能拒绝此请求,在慈宁宫专僻了一宫室予高僧颂经。

说来也是怪事,自高僧颂经伊始,费太后倒回复了两分清明,不由令人更为信服。

住持方丈圆宏此时方才进言,道凤星黯淡,隐有陨落之势,虽高僧颂经不能阻,只得聚众多命格贵重之人,于慈宁宫祈福,方才有望渡过此劫。

天底下命格最贵重的,莫过于皇帝了。此言一出,狄秋浔必须镇守慈宁宫,不敢稍离。圆宏又建言除皇上本身和各宫娘娘外,再请三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齐来入宫。

为全“孝道”,虽明知其中必有蹊跷,狄秋也不得不应了。

相隔着三间宫室,僧人颂经声隐隐传来。宫妃和命妇亦坐于一室,静静的抄好经文再送去佛前焚烧,隔着一道珠帘,费太后病卧在床,拉着狄秋浔的手,三五不时的说上两句。

珠帘外头之人低眉敛目,神色恭谨,暗地里岂有不竖起耳朵来听的。

只是费太后似有些糊涂了,反反复复便是几句:“皇上定要勤政爱民。”、“哀家也算有脸去见先帝了。”、“要照顾好逸郡王。”

倒像是在交待后事。

红嫣不信费太后会病得这般巧,才觉她就要动作,怎会恰好一病不起?

可换了数名御医,都确诊了确是凤体违和……难不成当真有这般巧合的事?

费太后一连病了七、八日,将宫中搅得人仰马翻。

这一日费太后湖涂得更厉害,拉着狄秋浔的手,不肯稍离。

红嫣欲往净室,正见着月容随着逸郡王往外头去。

红嫣心中一动,出声喊住:“郡王这是往那里去?”

狄显瑫连忙挣脱了月容的手,奔了过来:“舒昭仪,方才我弄湿了衣衫,她们又嫌我吵闹,怕扰着皇祖母,让我先出宫去。”

除了先太子妃费氏因寡居不吉,未入宫来,这一阵逸郡王倒是日日在慈宁宫中陪伴。

红嫣心中一动:“宫中没备你的衣衫么?”

月容笑着答道:“逸郡王又长了个子,衣衫竟是都短了半截,未免有*份。”

红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逸郡王拉了红嫣的袖子走到一旁,附耳对她悄声道:“你上回送给我的魔方我极喜欢的,过两日入宫来,送你个木盒。”

红嫣故意道:“我这魔方,是花了大心思的,你就送我个木盒么?”

狄显瑫几乎跳脚:“可别瞧不起它!这盒中九曲八弯,大有文章,夹层无数,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红嫣呵呵一笑,瞥了眼一旁神色先是有些紧张,后头听到木盒二字又明显松懈下来的月容。也不多说什么,自放了狄显瑫走了。

她心中几乎可以断定,费太后动手,怕就是在今、明两日。

狄显瑫于费太后来说,才是最要紧的人,远着狄显瑫而近狄秋浔,本就反常,又怎会嫌狄显瑫吵闹?

费太后对狄显瑫何等重视,宫中岂会不随着他的身量备衣?只怕要找出他先前短了的衣衫出来,还费了些功夫。

怕是动起手来,唯恐狄显瑫被制,有意将他弄出宫去藏起。

他说“过两日入宫”,便是佐证了。

只不知是今日,还是明日。

一边心中思虑,一面脸上就带出了凝重之色,正思索着,就觉眼前一暗,不禁抬起头来,见傅皇后正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红嫣微有些惊讶,傅皇后从不正视她,亦不单独与她说话。从来都只是拿着大规矩,当着众人面,一视同仁的训诫。

傅皇后不理红嫣惊讶的神情,只别有深意的看她一眼,便错身离去。

众人都在抄经,傅皇后又像是途经红嫣桌前,倒并未引人注目。

红嫣微一犹豫,便尾随她出去,两人一前一后的入了净室。

傅皇后身边的大长秋拉好了帷幔,守在外头。

傅皇后便淡淡的道:“本宫看你神色,是太后要动手了么?”

红嫣一惊。

傅皇后便道:“本宫不是个瞎子……亦能猜到两分,你将实话说来本宫听听。”

红嫣蹙起眉,心里一阵一阵的不适。

她心中未常没有视傅皇后为假想敌,她甚至希望傅皇后能使些手段来伤害她,她便能无心理负担的与傅皇后敌对。

可是,傅皇后就像个冰冷的雕像一般,从不曾表现喜怒。

旁人皆有对红嫣或讥诮,或怨恨。只有傅皇后,让红嫣找不到任何敌视的理由。

此刻在傅皇后高高在上的言行面前,红嫣简直卑微得难受。

傅皇后看她不言不语,不由加重了语气:“本宫与你两看相厌……但维护皇上的心,是一样的。”

红嫣忍着难受,对傅皇后说出自己的猜测。

傅皇后微一凝神,便断然道:“是今日。明日逸郡王不入宫来,岂不引人警觉?就是今日夜里。”

红嫣一怔,只觉她以清淡的神情说出这话,十分有信服力……她的样子,与狄秋浔认真时候的样子,格外相似。

傅皇后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说,将手放在腹上,旋身离去。

红嫣心神不宁的寻了个宫人问话,知道已是申时末……若傅皇后所猜未错,即刻便是了!

当下走了回去,隔着珠帘,隐隐还听着费太后气短力竭的叮嘱狄秋浔。

当着一众命妇,狄秋浔除了顺从,别无他法。

……费太后前次给那口脂,此时想起来怕只是枚烟雾弹,有意让狄秋浔猜疑、清洗身侧之人,而忽略某些动向?

而到了此刻,她已经不需要阴谋,明摆着其中有诈,狄秋浔却不得不从。

大齐推崇孝道,身为皇上,更是当为表率。怎么可弃卧病在床、危在旦夕的嫡母不顾?这便是一世的污点。若非国有大事,狄秋浔实无理由离去,可现如今一无天灾,二无战事。便是胡乱编造,他日印证起来,也是不妙。

原本狄秋浔便处于十分被动的地位,只能待费太后出招才能予以反击,此刻却连事前防备都多有不便。

要怎样才能让狄秋浔脱身出来,前去谋划应对?

红嫣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傅皇后。

就见她端了茶水抿了一口,面无表情的拿了帕子按在唇角。

红嫣只觉古怪,却说不出何处古怪。

倾刻之后,只见傅皇后面色一变,扶着腹部轻呼出声。

命妇嫔妃位顿时惊慌起来,狄秋浔挑了珠帘出来:“御医!”

正好御医随侍,便有名江御医前来把脉,面色凝重道:“娘娘胎相不稳!”

另有名韩御医沉着脸道:“待微臣看看。”不容分说的上前来,隔着帕子扶脉,片刻面露古怪之色:“确实不稳。”

傅皇后在众人的搀扶下,气若游丝道:“臣妾不能冲撞了母后皇太后……将臣妾送回坤宁宫去。”

这要求,合情合理,太后本就凤星黯淡,岂容得冲撞,一个不好皇后落胎,结果会如何,真不好说。

当下一众宫人就欲抬了软榻来,傅皇后却固执的握着皇上的手,呻|吟道:“皇上,我们的皇儿……臣妾对不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