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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居然不是虚拟游戏?(148)

顾朝年出了柳树巷,迎着北方前行,途经酒肆时,听到有人逆着风向唤他。

他撇头看去,正是昨儿白日里寻他选酒赖了他一文钱的罗老汉。

罗老汉向他招手道:“过来,帮小老儿选两坛好酒送人,我给你一两银子,保证不赊欠。”

顾朝年在银钱上是个眼睛里揉不进沙子的人。

他冷笑道:“罗大爷,你满大街打听去,我顾朝年做营生的规矩是什么。昨儿你耍赖少了我一文,这辈子都莫想再让我卖命。莫说一两,便是一百两,一千两,也是不成。”

罗老汉还想再说,见他竟真的头都不回的远去了,只得摇摇头,自我找补着:“这不吃亏的性子,哪里能做成大事……”

伤兵营里静悄悄,偶尔传出重伤兵士呼痛的□□。

顾朝年到了门口,将将要进去,抬头瞧见不远处影影绰绰,偶尔从墙后露出两三个脏兮兮的小脑袋瓜。

是他寻的小叫花子们。

果然是将他的事当事呢!

他一笑,见小喜儿正向他挤眉弄眼似有暗示,将将要过去,院里伤兵的呼痛声已越来越大。

他只得住了脚步,向小喜儿竖个大拇指,转身进了院子。

墙后小喜儿抹了一把汗,同其余两个同伴后怕道:“幸亏他没踩到陷马坑,否则只怕要向你我寻仇……”

正说着,那院里便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传出顾朝年的叱骂声。

院里,顾朝年一只手抱着药箱,另一只手叉在腰间,同昨儿还背上崩裂爬在床榻上、今日已好端端站在他几丈外的顾尘夜叱道:“……便你摇身一变管着这伤兵营又如何?小爷才不怕你!再不踏进这处半步!”

他愤愤转身,大步跑向门外。

外面墙背后的小喜儿想张声提醒他已来不及,只听得扑通一声,接着一声惊呼,从那院里雄赳赳气昂昂跑出来的少女立时矮了一截,跌落进门口突然出现的一个齐腰深坑里。

顾朝年脚腕刺痛,来不及叱骂猪队友,只挣扎着从陷马坑里爬出去,赶在顾尘夜走出院子前,一瘸一拐的跑开去。

小喜儿心里咯噔一声,再也不敢藏下去,忙忙同伙伴窜出去,一起扛着顾朝年大步跑开。

只跑了两步,顾朝年便忍痛急道:“快,我的药箱。”

小喜儿回头,见那陷马坑边上,果然躺着一只药箱。

而那本来该掉进去摔破脸的顾尘夜正站在坑边上,要笑不笑的望了过来。

小喜儿有些踌躇,顾朝年已一叠声的催促:“快,药箱可比三两银子贵的多。”

他一咬牙,转头窜回了坑边,猫着腰一抓药箱便急速窜回。

那原本要笑不笑的顾尘夜,终于张嘴哈哈大笑起来。

伤兵营门前人影瞳瞳。

伤势稍好的几个汉子手持竹枝、笤帚和锄头,将探出来的七八个陷马坑一一填平。

有一时大意的汉子,便如辰时的顾朝年一般,身子一矮,惊呼一声,半个身子深陷进了坑里。

顾流云身背包袱卷,与顾尘夜出门,亲和慰问了掉进坑里的兵士,双双上马,往龚州最大的青楼万花楼方向而去。

因着才到日落时分,离赴宴时辰尚早,顾流云有心多提点顾尘夜两句,只松松握着马缰,任由马儿信步往前。

已到晌午饭时,街边酒楼边上照例引来讨食的叫花子。

顾流云便转头看着顾尘夜,交代道:

“大哥离去后,你耐着性子招揽那少年,定能助你在龚州早日立足。

他同府尹、商户、乞丐们都能交好,可见交游甚广。为兄今日方打听过,他不但能鉴酒水、鉴金银、懂医术,赌术还了得,是个听力、嗅觉、味觉皆灵敏的人才。

可惜娇气了点儿,若能吃的了苦,放在军中,真是个当探子的好苗子。”

顾尘夜知道他指的是顾朝年,脑中立时回忆起今晨这位“人才”掉进陷马坑摔的呲牙咧嘴的模样。

他嗤笑一声,乜斜着他大哥:“自己人挖的坑将自己人陷进去,这种‘人才’若是放在军中,只怕要安个细作的罪名,推出去斩个十七八回。”

寒风瑟瑟,他被吹的起了清鼻涕,打算再走两条小巷就先窜去孙师父的医馆避避寒,路边角门一开,闪出个熟悉的婆子。

那婆子捂着嘴角向顾朝年招手,瓮声瓮气道:“快过来,老婆子我等了你两日了。”

顾朝年忙忙到了近前,见这婆子放下了捂在嘴上的手,不由得扑哧一笑。

大冷的天,婆子因上火,两边嘴角烂了一双,连带的两瓣嘴唇都肿的高高。

婆子看他嘲笑自己,佯装要打他,却又捂着嘴哼哼唧唧道:“快,诊诊。”

顾朝年一边探手摸上他手腕诊脉,一边挖苦道:“你若不是贪图我诊金便宜,早早去就医,就不会将几个铜板的病生生耗成十个铜板。”

婆子一听,心里有些心疼,却知道顾朝年收银子的规矩,只得老老实实摸出十个铜板递过去。

顾朝年收了银子,从药箱里掏出一瓶药膏,挖出指尖大的一坨抹在婆子手心里,交代道:“每日抹三回,再莫贪吃,两天便好。”

婆子大吐苦水:“哪里是贪吃烂的嘴角,我那儿子赌钱输的裤子都提不上,我着急啊……”

顾朝年看着他的眼神,知道他是何意,立刻摆手:“莫撺掇着我去帮你赢回来,再被我阿娘知道我进赌坊,只怕得同我恩断义绝。”

婆子借着烂嘴角的事等了几日,就为着这微薄的希望,见顾朝年一口回绝,便又央求道:

“我那败家儿子还将祖传玉佩送给了万花楼的牡丹,姑娘能不能帮着要回来……”

他立时摸出一钱银子递过去:“知道你的规矩,银子你先收着。”

顾朝年扑哧一笑:“你莫诳我,那玉佩我昨儿就瞧过,最多值一两,哪里像是祖传的宝贝?”

婆子苦着脸道:“姑娘有所不知,那玉佩算不得好物,可却是我儿子自小定下的一门娃娃亲的信物……”

顾朝年收了银子,叹气道:“我去试试,若不成,自会还你银子。我觉着,你那儿子,还是莫祸害旁人姑娘的好。”

婆子听他愿意帮着寻回玉佩,心里感念,便又透露了一个消息给他:“当铺的你那师父,病倒了。”

顾朝年一蹙眉:“谁?郭老头?”

婆子点头:“今儿一大早我去当一对银耳环,好替我儿子还债。原本想寻老郭验货,也好多当几个钱,他却不在。听旁的伙计说,他病倒了。”

顾朝年心里有些急,忙忙收好药箱,匆匆道:“玉佩的事,明儿向你回话。”转头急急去了。

当铺里的郭老头,是教他鉴金银珠宝、却未行过拜师礼的师父。

当年他跟着他学这一门手艺,原是小时候不懂事,跟着方姨,拿着阿娘的首饰衣裳去当铺当东西时,瞧见那验货的技师手里摸的不是银两便是宝物,颇羡慕那一身的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