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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38)

阿南斜睨了他一眼:“换就换,但地方要我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朱聿恒一抬手,示意她自便。

阿南转念一想,又犯了难:“对了,你们神机营还在追捕我!”

“已下令撤销了。”

“那你记得把我的蜻蜓早点还给我,我上次丢在困楼里了。”

朱聿恒顿了顿,睁眼说瞎话:“我让人找找。”

“不许丢了啊,那东西对我很重要的。”阿南说着,郁闷地鼓起腮帮子,掰着手指头开始盘算,“去哪儿能找到一个又清净又不与世隔绝,又不需要你那些护卫清场,又能随时出门逛逛,靠近街衢市集的呢……”

朱聿恒好整以暇,只静静喝茶,任由她盘算。

一旁卓晏见她想了半天没头绪,便在旁边出声道:“要不……我给你们提供个住处?”

“咦?你有这样的好地方吗?”

“有啊,太有了!那绝对是个符合阿南姑娘你所有要求,十全十美的好地方!”

好地方就在西湖以北,宝石山上。

夏日朝阳照在山上,宝石流霞,光彩夺目。头顶的参天古木之中,时而传来鸟鸣一二声,更显幽静。

阿南回头望去,后方安安静静,并不见人,也不知道跟随朱聿恒的那些人,如何能隐藏得这么好。

卓晏一边带着他们往葛岭走,一边介绍:“我娘姓葛,自东晋以来,族人们世代在此处聚居。因此我爹帮她在这边寻了块地,建了宅院时常来住住,让她不必再怀念故土。”

阿南问:“难道你娘是葛玄的后人?”

“对,我娘一族都擅长岐黄、丹方、火、药之术,人才济济,只是可惜啊……”卓晏偷瞥一眼朱聿恒,见他神情无异,才说,“二十年前,葛家有个旁支获罪,那一族被诛,其余族中男女老幼全部流放,至死不得归故土……所以我娘也就是常来这边住住,感念一下年幼时光而已。”

阿南忙问:“这么说,你娘应该也承继了家学?”

卓晏抓抓后脑勺,说:“这……没有吧,毕竟我从小到大,别说见我娘弄什么岐黄丹药了,她根本不和人来往的,独住一院,除非年节大事,不然连房门都不出。”

阿南生性跳脱,对此感觉不可思议:“二十年不出门?要是我,闷都闷死了!”

“是啊,可也没办法……”卓晏说着,一抬头看见前方树丛掩映间的高墙,忙道,“到了到了,不过见到了我娘,请你们一定要淡定,不要惊讶啊。”

阿南觉得自己淡定不了。

她万万没想到,卓晏的母亲,居然是个大夏天闷在屋内,还要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女人。

是的,她脸上蒙着厚厚的面纱,怀中抱着一只黄白相间的猫儿,坐姿娇弱,说话嗓音缓慢轻细,十分柔媚:“二位贵客光临,我无法出门相迎,真是怠慢了,还请见谅。”

阿南缩在椅子上,看着卓夫人脸上厚重的黑纱,觉得自己真是找不出话题和这样的人说话。

幸好朱聿恒小时候对这位奇怪的卓夫人就有印象,因此倒还寒暄了几句。

卓晏也没敢向母亲介绍这就是长大了的皇太孙殿下,只说是自己的朋友,来家中借宿几日。

卓夫人也不以为意,毕竟儿子交友广阔,带朋友回家借宿是常事。她似乎身体很差,说不了几句话就困乏了,吩咐身边的桑婆婆带着个叫桂姐儿的丫鬟,去收拾桂香阁待客。

跟着桑婆婆出去后,阿南才松了口气,悄悄问卓晏:“阿晏,你娘的脸,怎么了?”

卓晏叹了口气,说:“我娘年少时不幸遭遇火灾毁容了,因怕吓到别人,因此每日戴着面纱,平常轻易也不肯见人。”

“火灾?”

“是啊,我爹当年从杭州迎娶我娘去顺天时,投宿在徐州驿站,谁知那一夜突发大火,烧死了不少人。我爹将我娘从火中救出时,我娘已经被大火烧毁了容颜,据说十分狰狞恐怖,因此只能常年戴着面纱,以免惊吓到旁人。”

“这样啊……”阿南不由得感叹,“你爹真是个好男人,迎亲时他们还没拜堂成亲吧,但你娘都毁容了,他也没舍弃她。”

卓晏提起这个,简直满脸崇拜:“我爹确实!成亲二十多年,我爹别说纳妾了,根本就不朝别的女人多看一眼的,和我娘特别恩爱!”

你爹那么专一痴情,怎么儿子却是个天下闻名的花花公子。阿南看着卓晏笑而不语,心想,真是不肖子孙。

第24章 海客瀛洲(1)

卓晏家的院子叫“乐赏园”。因为建在山间,为了安全所以院墙既高又厚,确实是卓晏那位应天都指挥使父亲的风格。

阿南和朱聿恒住的桂香阁靠近花园,阿南进门时,一抬头看见匾额上的花纹,便停下了脚步,眯起眼睛打量着。

卓晏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说:“这是杭州这边的老师傅特意给弄的,说这是葛家的标志,他们当年给葛家修宗祠时,葛家给过纹样。”

阿南端详着上面的四翅飞虫,笑道:“对哦,葛家是用蜉蝣做为标志的。”

毕竟,世人都爱富贵吉利、久而弥坚之物,很少人家会用这朝生暮死、虚浮渺杳的虫子。

卓晏则诧异不已,问阿南:“咦,你一眼就认出是蜉蝣?我刚看见时,和别人一样都以为是蜻蜓呢。不过我娘住进来之后,从没注意过这个纹饰,我也把这茬忘了。现在看来,工匠们的马屁算是拍到马腿上了。”

“确实很像,所以往往会有人将蜻蜓认成蜉蝣。”阿南说着,笑微微地瞥了朱聿恒一眼。

朱聿恒瞥了蜉蝣一眼,依旧面无表情。

桂香阁临水而建,水风吹来肌体清凉。

用过了中饭,阿南与朱聿恒坐在池边乘凉。阿南从包袱中摸出几根钢圈,又做起她那奇怪的圈环来。

做两下,她尝试着拉几下,又皱皱眉,把新装上的一个圆环给卸掉了,拉成椭圆之后,再度连接上去。

朱聿恒掷着骰子练手,看着她做这个古怪的圈环,在心中猜测了许久,终于开口问她:“那是什么?”

她拎着圈环叮叮当当抖了两下,说:“岐中易,和九连环差不多,你要试试吗?”

他瞥着她手中这个由十二个圈环勾连相接的岐中易,问:“原来你喜欢做这个?”

“谈不上喜欢。不过,公子喜欢玩岐中易,所以我闲着没事,就会给他做几个。”

公子。这么频繁被提起,当然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提到这个人时,她那神情,似乎要将对方捧在掌心中、刻入脑海里、奉在心尖上。

朱聿恒别开脸,懒得与她聊这个心心念念的公子。

她笑眯眯地将最后一个圈环扣入其中,然后交到他手里,说:“而这个岐中易呢,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

他诧异地看她一眼,慢慢伸手拿了过来。

“这一副岐中易,名叫‘十二天宫’,没有特殊的手法是解不开的,你可以试着用我教你的动作配合缠解,做一些平时绝不可能做的动作来训练自己的手,等到习惯成自然,你也就练会这些手法了。”她按拢他的手指,示意他如何移动,如何做解环的手势,“好好拿去锻炼手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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