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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217)

炮弹搅起无边风浪,吉祥天借着风火俯冲过所有船只,在空中划了个弧形,遥遥返回。

见无功而返,他也不在意,手腕一抖,拨开了吉祥天的喙。

“看来,不给点颜色瞧瞧,她是不肯现身了……”

在他捂嘴轻咳声中,吉祥天再度乘风而起,向着各处船上飞掠而过。

海客之中,冯胜脾气最为火爆,见这绿影一而再地飞来,他哪耐这窝囊气,从船上站起身就挥刀向它劈去,口中大骂:“扁毛畜生,在你老子面前扑棱来扑棱去……”

话音未落,那鸟喙中一蓬毒针射出,直刺他的面门。

冯胜大叫一声,只觉得满脸刺痛中夹着灼烧感,知道必定有毒,立即捂着脸大叫出声:“小心毒针!”

但他们的小船在海上无遮无蔽,唯有竺星河身手超卓,挥舞竹篙护住自己船上众人,而其他船上的人措手不及之下,被吉祥天飞速掠过的船只,一条条相继响起惨叫声。

“傅准!”见此情形,后方正急速追赶上来的阿南扬头看向对方的旗舰,从牙缝间挤出这两个字,竹篙一点,迅速向他而去。

吉祥天凌空而来,四下肆虐。眼看无法抵御这诡异孔雀,船上人无法阻拦,只能纷纷弃船,慌忙钻入水中躲避。

就在吉祥天肆意飞扑之际,半空中忽有一道弧光闪过,直切它的羽翼。

此时风疾浪高,吉祥天在空中右翼被斩,身子一偏,顿时直扑水面,贴着水波滑了出去。

“流光。”傅准满意地盯紧那光芒闪出之处,一声唿哨,在吉祥天往回急飞之际,锁定了阿南所在之处。

阿南船篙在海面一点,向着他们的座船如箭划去,对着他喝道:“姓傅的,少拿吉祥天搞偷袭,有本事冲着我来!”

“她疯了……不要命了?”眼看她只身孤舟,直冲旗舰而去,站在竺星河身后的司霖声音略颤。

竺星河望着伫立于船头的阿南,她一身艳红水靠,在拂晓黑海之上镀着一层幽光。随着她排众而出,对面所有的船几乎都找到了目标,纷纷向着她的小船调转了炮口。

阿南却毫不畏惧,在如林的炮口前操纵小舟,猛然冲入敌阵之中。

竺星河紧盯着阿南那决绝的身影,因为心口那莫名的冲动,手中竹篙一点,向着她追了上去。

旁边常叔离他们的船最近,见他追随阿南身涉险地,急忙伸桨一把勾住他的船沿,对他大喊:“公子,咱们快走!兄弟们再逗留下去,怕是要走不成了!”

竺星河没有回答,用力握着手中竹篙,紧盯着前方阿南的背影。

炮火落于海上,水浪飞溅,她就如一只幽蓝的蜻蜓,穿过密集雨幕,直赴前方。

司霖在他身后急道:“公子,时机难得,兄弟们全部撤出的机会就在此时了!”

竺星河紧抿双唇,那被他太过用力紧握住的竹篙,微微颤抖。

趴在船沿上的司鹫一把握住了他的竹篙底端,流泪看着阿南的背影,嘶声哽咽:“走吧,公子……阿南为您、为我们舍生忘死,咱们若不抓紧时机,怎么对得起她豁命殿后?”

“是啊!公子您就放心吧,在海上时,阿南也多次替兄弟们断后过,哪次不是安然无恙回来了?”

竺星河手中的竹篙发出轻微的“喀嚓”一声,被他捏得开裂。

竹刺深深扎入他的掌心,刺痛让他的思绪终于清醒。

他狠狠将目光从阿南身上收回,在海面上零落的伙伴们身上迅速扫过,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沁出血珠的掌心:“传令下去,全速撤离!”

朝阳将升,风帆催趁,海客们的船只散入茫茫海上。

后方隆隆炮声响起,剧烈涌动的海水令阿南脚下的小舟顿时倾覆。就在她落水之际,炮弹与烈火立即笼罩了那朵水花。

海面快船上,朱聿恒盯着那炮火最盛处,只觉得喉口如被扼住,一时连气息都不稳了。

他猛然回头,匆匆下令:“加速,去旗舰!”

“殿下,火炮无眼,不可以身涉险!”韦杭之脱口而出,“更何况,邯王与我们东宫向来不和,殿下此时去找他,若是他借机发难……”

“我说去,就去!”朱聿恒厉声道。

韦杭之不敢再多言,小船驶出遮蔽的礁石丛,向着邯王旗舰全速而去。

海上火炮密集射向阿南消失的地方,直到一轮轰击完毕,他们停下来装填,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海中那块地方。

唯有小船斩浪向前的朱聿恒,看见了邯王座船下忽然冒出一朵水花,随即,新月光辉闪动,流光勾住甲板,哗啦一声,阿南分开倒映在海面上的灿烂霞光,跃出了水面。

甲板上传来“呜”的一声螺号,在尚且昏暗的海面上远远传开。

随即,万千“嗤嗤”破空声传来,如同飞蝗过境,直射向半悬在水面上的阿南。

船身平滑,并无任何藏身之处,阿南当机立断,翻身再度向着海面扑下去。

天边一片鲜媚的粉色金色,海天浸在绚烂之中,阿南就如跃入了大片颜料之中,被那些颜色吞没。

傅准站在上方看着下方鲜亮的霞影,下令道:“收网!”

只见数条细长的波纹自水下箭一般飞速聚拢,射向了阿南落水之处,密密交织,如同迅速编织的罗网。

就在这些波纹迅速交织之际,旁边船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叫:“在那里!”

只见紊乱耀眼的波光之中,被大炮轰炸后残碎的一片船板上,正站着身姿笔挺的阿南。

她身姿轻巧,借着这片三尺见方的船板屹立于天海之间,沐浴万道霞光。

初升的朝阳自她的身后冉冉升起,给她镀上一层金光灿烂的轮廓,而她面对身前的巨舰与火炮,倔强而固执地阻挡住万千人的去路,明知是螳臂当车亦在所不惜。

“那女人是谁?”邯王愤愤地一掌拍在栏杆上。眼看那些海客四散而逃,早已出了船队火炮射程之外,他气恨不已,把自己抓捕不到海客的愤恨全都发泄在了她身上,“不杀了她,难泄我心头之恨!”

“杀她哪有那么容易?我费了两年时间,也就伤了她几根寒毛而已,还……”傅准想起被冲垮的拙巧阁密室,抚着肩上再度残破的吉祥天,俯头看向下方的阿南,嗓音微寒,“不能这么便宜她,一定要将她活捉到手!”

螺号声响,周围万箭齐发。为了要活口,这些箭都已去掉了箭头,后面拖曳着极细的丝线。

朝阳光辉照亮了那些细细的银线,万千流星奔赴向坠落之地,向她极速汇聚。

在天水交汇的海面之上,阿南寻到一线最狭窄的生机,可如今水下是缠绕的罗网,空中是交织的乱线,上下一起收拢,这一线生机眼看就要被彻底绞杀。

阿南毫无惧色,右臂高挥,新月般的弧形流光在空中旋过,所有的银色细线被新月绞住,随着她手腕的幅度,如同一个稀薄的银色旋涡,在旭日下飞速盘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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