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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184)

铜管彼端传来低低的一声“是你!”

随即,便是霍然而起的声响,那边再也没有了动静。

阿南心里暗暗叫苦,傅准定然已经察觉到是她了。

没想到她好不容易逃出拙巧阁,这回再度潜入,居然又被他困住,眼看要落入魔掌。

她考虑了一下从律风楼最高处下到这里的时间,就算上方机关重重,傅准要绕一周才能下来,但她的后背还是冒出了一层薄汗——留给她逃跑的时间,不到半刻了。

她下意识地在屋内环视一周,想要寻找出路。可还没等她想好这铁门铁窗如何突破之际,梁上那些飞转的利刃全部落地之后,被割碎的帐幔忽然无风自动,打横飞起。

阿南反应何等机警,她迅疾反身,倒垂下梁,抬眼一看,上面一层黑雾已沉了下来。

无论这是什么,她都断不敢让它们近身。可下方青砖地上又尽是机关,她一旦落地,便会被绞入万分凶险的机关之中。

难道她只能维持这悬在半空的姿势,等待傅准过来将她一举成擒吗?

正在她扫视周围,心念急转之际,忽听得“咔咔”几声响,昏暗的屋内陡然亮了起来。

被她踢出了一个小洞的窗户,已经被人一把扯开,只剩下里面的铁栅栏。

光线从窗外射进来,照亮昏暗的室内。她看见朱聿恒逆光的面容,在明亮光线与灿烂繁花之前,他俊美的轮廓一时失真,唯有那双星子般的眼睛,直刺入她的心怀。

他丢开手中拆下的窗扇,看着她这吊在半空的狼狈模样,皱起眉头:“快点,过来。”

“过不去,倒是傅准马上要来了。”阿南苦笑一声指指上方,又问,“你干嘛跟着我?”

朱聿恒没回答。他抬眼看了一下上方律风阁,估算一下时间,跃上了窗台。

双手抓住上方的檐角,他挺腰抬脚狠狠踹向铁窗。可惜铁窗十分坚韧,虽被他一脚踹得变形内凹,却并未有破开的希望。

“这样不行,我们得顶开固定铁窗的插销。”阿南说着,抬手一指窗框与墙壁的相接处。

朱聿恒的手与目光一起顺着墙壁向下滑去,准确地找到了安装时嵌入墙壁的铁条。

他拆下窗上雕花,顺着铁条相接的痕迹将砌砖的灰浆用力撬掉,露出里面的接口,想要将嵌入的插销给起出来。

可这铁窗年深日久,插销早已锈死在其中,而且插销与铁套是齐平的,外面绝无任何可供他将其顶出的借力点。

见他无处着手,阿南便道:“我臂环中有弹簧。”

朱聿恒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她如今正仗着臂环垂在空中,根本无法将它丢过来给他。

略一沉吟,朱聿恒的目光扫过地上虚浮的青砖,道:“落地,我帮你走。”

阿南看了看脚下,吸了口冷气:“阿言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机关藏在砖下,在各关键点利用鲸须的弹性实现万向旋转变动,灵活无比,诡异莫辨……”

朱聿恒声音很低,却十分确定:“有声音有动静,我就能分辨。”

他既然如此肯定,阿南便再不多说,毫不犹豫收了流光,向着青砖地落下。

乍一接触到砖地,脚下立即晃动下坠。

阿南提起最后一口气仓促跃起,右手一把抓住多宝格,避免被卷进这翻覆的机关之中。

她悬挂在晃动的架子上,却还是竭力抬起左手,一按右手卡扣使臂环松脱,然后立即向着窗口的朱聿恒抛去。

随着她手臂用力,那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多宝格终于倾倒了下来。

阿南双脚在倒下的架子上一蹬,险险地扑到了旁边另一个多宝格上。

耳听得咔嚓之声尖利响起,后面那个多宝格已四分五裂,破碎的木头被扯入了地下机关,绞得粉碎。

晃动的青砖翻转,又恢复成虚悬的模样,似在等待着下一个落入虎口的猎物。

“阿言,快点啊……”阿南踩在岌岌可危的多宝格上,看向朱聿恒,“下方玛瑙条滑到第二朵兰花,下按,就可以打开了!”

他握住她掷来的臂环,按照她说的将玛瑙条按住一滑一按,圆弧形的臂环果然“叮”一声弹开,露出了里面密密匝匝又排列紧凑的零件——与那只绢缎蜻蜓一样,全都是细小精巧得不可思议的精钢机括。

他没时间细看,起出上面的棘轮,拆下压在后方的一条精钢弹簧,然后将弹簧按在了铁插销的下方,深吸一口气用力拉长后,放手让它重重上击。

只听得“铮”一声锐响,弹簧反弹的势能何其巨大,锈死的铁条立即被震得跳出了一截,露在了外面。

朱聿恒立即抓住外露的铁条,竭力将它拔出,然后如法炮制,将上方另一根铁条起出。

就在朱聿恒抬脚蹬开铁窗之际,阿南这边已险象环生。

她失去了臂环,无法再自如寻找落脚点,而如今攀附的多宝格又在震动的机关之中渐渐倾倒,眼看就要被绞进地下机关之中。

就在朱聿恒终于踹开窗户之际,阿南脚下的多宝格也正在古怪的尖利声响中,陷进了下方。

“跳!”她听到朱聿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意识的,大脑还未确定往哪儿落脚,身体已经从坍塌的架子上跃起,落在了斜前方——

脚下果然是空的。

眼看青砖翻转,她没了臂环又无从借力,只能眼睁睁落入这肆意绞杀的机关之中。

她脑中急闪念,阿言你骗人,我这回可死定了!

然而预想中被拖进机关彻底绞碎的一幕并未出现,那原本虚空的脚下,忽然有一道力量升起,托住了她的身躯。

阿南险险站住,抬眼一看,朱聿恒已经落在了她对面的一处砖地上,示意她先不要动。

阿南顿时呆了一呆,脱口而出:“阿言,你疯了!”

这地板下的机关采用的是天平法,所以有下陷的地方,必定有机关上升之处。

而他竭力打开窗户,竟然是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砝码,替她托起生路,让她逃出这万死险境。

“快走吧。”朱聿恒却只隔着微微起伏的机关看着她,抬手指向窗户,“等傅准来了,我说自己好奇误入便是。这天下,还无人敢动我。”

“就算傅准不敢动你,可万一你失足呢?”阿南盯着他虚晃的脚下,急道,“这机关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不至于应付不过这么点时间。再说,傅准不是就要来了吗?”他稳住心神,沉声道,“我会让你出去的。”

阿南抬眼向窗外看去,透过皎净明瓦,外面□□颜色艳丽,正在微微起伏。她仿佛看到花海之中,那条令她胆战心惊了无数个夜晚的身影,正要降临。

咬一咬牙,她回头向着窗口奔去,看也不看脚下青砖一眼。

第一步迈出,脚下微沉了数寸,但就在她要失去平衡之时,青砖下的机括立即上升,将她再度托住——

是阿言听声辨位,瞬间搜寻到天平另一端对应的砖块,在她落脚的一刻飞身踩踏住彼端,替她铺好了前进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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