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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代桃僵(32)

楚茗几乎是一步一移地走到了皇帝榻前,楚茗忍不住张望一番,便在床头垂挂的流苏旁,看见了一个乳白色的香囊,上面用针线绣着一枝莲花。

他有些恍惚地跪下行了礼,脑中一瞬间有许多疑问。

他还记得上次去见白琏时,白琏说这香是他自己调制而成,天下独一份,外面的大小商铺都是买不到的,既然如此,这香囊又如何会出现在皇帝的龙榻上?

“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楚茗一惊,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倚在床头,身上搭着一层厚被的皇帝,却有些惊讶地发现皇帝气色没有他想象的那般死灰,虽是病色缠绕,但是明显整个人精神气好了许多,苍白的脸上也微微有了些许血色。

楚茗深深一拜,叩了个头,强撑出一丝笑容道:“没有,陛下多想了。”

语毕,又是忍不住瞥了一眼那挂在金黄流苏旁的白色香囊。

“怎么?你对这香囊倒是格外感兴趣?”皇帝这些年也不是白坐的这龙椅,到底是双目如炬,一眼就看出他的异常来。

楚茗忍不住问道:“皇上这香囊倒是雅致奇特的很,看起来倒并不像是宫中之物。”

皇帝闻言倒是一反常态地笑了出来,扯了扯身上的被子,视线落到那香囊上,眼中尽是缱绻的柔波,还带着几丝留恋与憾意,声音也放缓许多:“这是……朕心上人所做。”

楚茗的眉蹙了又蹙,心里的一个念头渐渐成型,他忍不住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却又对这念头充满了期待。

“那……陛下的心上人,也心悦陛下吗?”

皇帝不假思索地点点头,脱口而出:“当然。”

……

楚茗想起来那日白琏苦涩无奈的神情,他说他所爱之人身份尊贵无比,他说他配不上他的心上人,楚茗原本以为,那心上人是燕承启,却忘了这天下,有一个一统天下的九五之尊,那是比任何人都要尊贵的存在。

原是这般……原是这般……

他竟没有生生拆散一双有情人么?

……

皇帝回了神,咳了几声,低声道:“你先起来说话。刚生了小皇孙,身子骨受不得折腾。”

楚茗点点头,恍惚地站了起来,听那边皇帝又道:“朕此次唤你前来,是商议一下下月的春狩。”

楚茗略微思索一番,拱手道:“定在四月是好些,能更暖和些……可是陛下,您如今身体欠安,还可以春狩么?”

春狩一直是国泰民安的象征,也有祈福求雨之意,所以一直是历代帝王春日必不可少的一项活动。

皇帝该是想借此机会证明自己身体尚安,并不似那般病入膏肓,借此也可以打压一番朝中蠢蠢欲动的各派势力吧。

但如今实在是有些勉强了……

“无妨,不过太子既然离京,七皇子也没有回京,剩下几个皇子朕瞧着都不大成气候,所以春狩的各项事宜还是要你同六部去协商安排了。”

楚茗也不敢再多异议,只能接下这旨意。

这些日子,倒是又有的忙了。

=TBC=

第二十七章

这次春狩是楚瑜在嫁入镇北候府后唯一一年没有参加的,但楚瑜那边也没有说到底是个什么原因,只是托秋月捎了个口信,说是身体抱恙,多有不便,楚茗想了想楚瑜回来肚子圆滚滚的模样,确实是太不方便,便也没有再多要求,只是默默地将楚瑜划出了随行的名单中。

日子过得很快,楚茗忙于收拾整顿春狩的事宜,奔走于六部之间,每日的时间被排的很满,回东宫一般也是晚上才能回去,相较之前陪伴小洵儿的时间确实是少了许多,小洵儿便整日哭闹,尤其是他每日早晨去翰林院的时候,小洵儿都会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楚茗真的是觉得这个小混球继承了他父亲的优良传统,太会演戏了。

他每日只要离开他准备去翰林院,这小混球立刻就扒住他的袖子,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睫毛也像是两把小扇子,扑啊扑的,委屈又可怜地看着楚茗,逼得他硬是生出一种抛弃孩子的罪恶感,觉得自己简直罄竹难书。

楚茗每次都要对他下很大的决心,才能将他白嫩的小手拉开,狠心去翰林院。

楚茗在春狩行进开始前去了一趟镇北候府,不过倒是没有见到楚瑜,只是在门外被秋月通知楚瑜还在睡着,楚茗也没有叫醒楚瑜,只是简单问了秋月几句他的身体情况,留下一些补血的食材便离开了。

楚茗没有带着小洵儿去春狩,小洵儿才两个月大,也不适宜同他多处奔波,何况春狩猎场的条件也远不如东宫,事事必定不能如此周全,楚茗干脆就把春桃也留下陪着小洵儿,自己收拾了东西随着皇帝去了西郊春狩皇家猎场。

春狩的随性队伍浩浩荡荡,算上奴才侍卫,也是好几百号人,其中也有一部分官家女子随行。为的是希望能在春狩上挑选一位有能力的如意郎君。

往年楚茗参与这春狩,都有一群女子对他思慕不已,暗暗示好。不过今年,楚茗倒是和那些夫人一般地位了,身边的莺莺燕燕全不见了踪影,也是物是人非。

皇家春狩开始得轰轰烈烈,伴随着化开了的溪水,开始了为期半个月之久的春狩。

这一次秦峥也代表镇北候府参加了春狩,不过楚茗到时没怎么看到他,索性也就没有再多想。

在春狩结束的那夜晚会上,秦峥夺得了一等,猎的各类兽数最多,但还没有等楚茗暗自骄傲一番的时候,一柄利刃上的寒光打破了这一切的和平安详。

锒铛入狱。

这一切甚至都没有超过一天,皇帝震怒,将人死锁了起来,也因受到惊吓而急病一场,这场病来得气势汹汹,皇帝刚刚好转些的病情又急剧而下,病得昏昏沉沉,在回京的马车里躺了好几日。

京城的上空笼罩着一团挥之不去的阴云,带着一股低气压,压得整个上京人心惶惶,令人实在是喘不过气来。

这京城,似乎也要变天了。

七皇子,哦不,如今该是翼王了,今日从封地敬州赶了回来,来床前侍奉病重的父皇。

楚茗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他在两个多月前看到的折子,心里咯噔一下,惊得一背冷汗。再也不能坐在翰林院中,直奔东宫的书房,在一堆折子里翻到了那加急的折子。

由于这书房的金屋藏“画”,睹物思人,楚茗自打生完洵儿苏醒过来,就再也没有踏进过这书房半步,自然也在潜意识中排斥着关于这书房内的一切记忆,再加上他生产那日心烦意乱,心灰意冷,也是他潜意识逃避的痛苦,之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将近一个月,这才导致他完全将这件大事抛诸脑后,错过了此等大事!

如今皇帝一病不起,这件事情其实也没有多少人知晓,皇帝是对着身边下了封口令的,对外只宣称是春狩得了一场较重的风寒,除了一些近身内侍和御医,还有楚茗与内阁阁老们,是没有人知道皇帝已然病入膏肓的,昏睡不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