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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同人)[萧十一郎]蔽日(27)+番外

——他不会来了。

连城璧这般意识时,初八已过去了。初九的启明星高高在上,光芒温柔醉人。

他猛然抽手拂袖。

石桌之上酒坛落地崩裂,酒香肆意。黑夜里猛然的这一声响,吓了恰好走至此地,准备收拾的明安一跳。

往年此时,他家少爷已与友人饮尽了酒。他走近的时候,还能闻到空气里散发的酒香,醇厚醉人,只是从来不见他家少爷的友人。

然而今日,明安瞬间便意识到,他没有来。

连城璧已然起身。

寒露深重,衣襟略潮。他拂落的酒坛便碎在他的脚边,酒水溅湿了他的鞋。

铺天漫地都是酒香。

袭人、醉人的酒香。

却醉不了任何一人。

明安心下惊乱,小心翼翼唤了声:“……少爷,您……?”

连城璧闭了眼,几乎是喃喃自语一般,轻而温柔道:“他不会来了。”

明安却听出他话语之中的失望与阴桀,脸色又是一变。他慌忙恢复之前神色,声音又轻了些许:“少爷?”

连城璧张开了眼。

他敛眸,淡看鞋上水印,唇角弧度讽然:“他既然不会来了,留着这些酒也是无用。你便将它们都砸了罢。”

明安脸色又是一变:“少爷,可您十日后……”十日后,连城璧要迎娶沈璧君。宾客众百,无垢山庄怎么可以没有酒?

连城璧挥手打断他的话,轻笑起来:“我无垢山庄,从不缺钱。”

这一些酒是他为萧十一郎准备的。萧十一郎既然不要了,那么这天底下,又还有哪一个人有资格喝这些酒?

连城璧深吸一口气。

他仰头看天。

连城璧还记得,昨夜子时的月光,一如既往清亮。

也许,阴晴圆缺的从不是月。

十日后。无瑕公子连城璧,迎娶天下第一美人沈璧君。

这一场亲事,江湖轰动。

第20章 云起割鹿(二)

沈璧君永远不会忘记,她嫁给连城璧的那一日。

姑苏晴空万里,天幕湛蓝叫人心碎。

一路乐鸣不绝于耳,喜庆欢乐。鸾凤和鸣,仿佛天下都在恭贺她嫁与无瑕公子。她这般想时,便在红盖之下,红透了脸颊。

大抵是坐了许久的轿子,她甚至都有些恍然。

直至他掀开了她的红盖。

她满脸期待,却听得他温和得说出了之于她而言,最残酷的话语。

他说:“璧君,若有朝一日你要离开我。只要你能放下一切,我便放你自由。”

她以为连城璧不会说的。

可连城璧,却偏偏说了。

他不仅说了,看她的眼神更充满了歉疚。一切的一切叫沈璧君心生了然的绝望。

她不想懂的。

可她偏偏懂了。

将来她若爱上一个人,爱到可以为之放弃一切。包括她的身份地位,包括她的沈家。

连城璧,便放她自由。

——她原以为只要嫁给了他,一切便可重头开始,即便早知他已有了心上人。如今他却连自欺欺人,都不愿施舍予她。

她的泪水不由自主落下。

连城璧便将她圈在怀里,拭去她的泪水,柔声安慰。

语气亲昵,却恍若安慰自己妹妹。

她终于知道,也许究这一辈子,她都得不到想要的。

成亲之后,三年来日子平静如水。

沈璧君曾幻想过无数次生活,到头来却发现,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抑或其实,什么都变了。

连她自己都变了,变得适应如今的生活,一如适应沈家。

而连城璧待她很好。

无论是什么,只要她开口,连城璧便会为她寻来,博她一笑。甚至有时随心所欲的一个想法,连城璧亦会竭尽全力为她做好。

想来哪怕是天幕星子,连城璧都会想尽办法,为她摘下来。

你应该觉得幸福。

清晨对镜梳妆,她这般对自己说。她容貌日复一日的美丽,性子日复一日的温婉。

她却骗不了自己的眼睛。

雨停了,夜色褪淡。

她静静站在台上,看这暗夜下的优雅山庄。她沾了一身夜露,甚至浑身僵冷,亦不无所谓。

待到天边晨光揭露,她才移动了身子。一点一点,缓缓走入院子里。

凉风习习,院中一片死寂。灯已燃尽灯芯,四下昏惑暗淡。

她的夫君系着披风,安然饮茶。

依然是修长笔挺的背影,夜色里却氤氲开不可名状的孤寂落寞。

沈璧君是聪明的女子。便就此顿了脚步,不去打扰他。

她听明安说,每年这个时候,他都要请一个人喝酒。可那人,已经许久未来了。

那人不来,他便一直等。

从日落西山,等到晨曦微露。

从略有希翼,等到满心失望。

她的夫君,一直是优雅高贵、意气风发。唯有这一夜,她瞧见了他的疲惫倦怠。

那一瞬间,沈璧君心下几乎是不可言说地动容。

她们曾经相识,却早错过了他的少年。当结为连理,连城璧已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人,并非如她一般身处深闺,而是早早在他的生命里渐行渐远。

他们之间已相隔了整整一条长河。

他给她想要的关心,给她想要的尊重。可她想要他的信任,想要他将他当成唯一的爱人。

但这亦成了念想。

她闭了闭眼,美眸之中一片哀戚。

夜风吹得她浑身僵硬。她尝试着挪动脚步。脚边银杏落叶,发出破碎的轻声。

连城璧豁然回眸。

她死死盯着他的眸。见他从柔亮,至于黯淡。

连城璧起身。

他走到沈璧君身边,握了她的手,冰冷不堪。他便将人揽入怀里,眼中露出些许柔和:“夜尚未央,你怎么出来了?”

沈璧君依偎着他,掩下心中凄楚,柔柔问道:“夫君呢,怎么不睡?”

她听得怀抱着她的男人叹了口气:“我在等他。”

沈璧君道:“她来了么?”

连城璧轻笑:“他不会来了。”

沈璧君将脸埋在他的肩窝,轻咬下唇:“既然夫君知晓他不回来,为何还要在此等她?”

连城璧目光之中露出些许茫然,一闪而逝:“概因我希望他来。”

因着希望,是以等待。纵然心中知晓他不回来,依然忍不住想,也许下一刻,他便会出现。

沈璧君掩下心中钝痛,风淡云清道:“她美么?”

沈璧君自然明白,自己是天下第一美人。可世人常说,情人眼中出西施。她便想知道,在连城璧眼中,究竟是她美,抑或她更美。

连城璧眨眼,摇头失笑。半晌又瞧见沈璧君未曾抬头,才温柔道:“没有你美。”

没有她美,却爱而不悔。

沈璧君心几乎跌到谷底。她听得自己的声音柔和道:“是怎样的人,能叫夫君念念不忘?”

他们明明夫妻,相处却如兄妹。

沈璧君闭眼,唇角维扬。不知是苦笑,还是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