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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十一郎同人)[萧十一郎]蔽日(100)+番外

萧十一郎便恍若醍醐灌顶,骤然呆愣。

连城璧哈哈笑起来,声音之中疲倦愈发:“昔日我要天下无人可愚弄我、利用我。后来我遇见你,便要天下无人可以威胁你。”

萧十一郎呆呆缩在他怀里,失了任何反映。

连城璧笑了笑:“十一,你又可知,爱情是什么?”

爱情又是什么?

“呵。什么山盟海誓,什么生死相许,什么矢志不渝……十一,在我心里这些全是狗屁!”

连城璧一字字从牙缝里咬出来,却愈发坚定、果决:“——与爱唯一并存的,从来只有生命!”

萧十一郎浑身一震,似如遭雷劈。

“我不想再被人随意威胁,不想再看你为我受伤,乃至坠落悬崖……我更不想见到你为了一个女人随意离开我。”

“我不允许——决计不允许!”

第70章 君子之心(一)

门外雪落无声。

整个世界都只剩连城璧指责的声音,与他些微的心跳。

萧十一郎缩在连城璧怀里,愣愣听完这席话,恍恍然只觉天地都在旋转。

——连城璧从来不善解释,是以萧十一郎从不知晓,原来他的天下竟是如此简单?

——又岂会如此简单?

倘若真的如此简单,那他从前所做一切,岂非都是毫无意义的自作孽?

萧十一郎忽然只觉心中很苦。

哪怕是为世人误解,哪怕昔日受那些所谓的豪杰围攻,哪怕命悬一线……他这一生,从未有这般苦过。

——概因他心中还藏着一条毒蛇。怀疑也好,嫉妒也罢,都在日夜啃噬着他的心。

爱着连城璧的心。

萧十一郎已无力反驳。

他惊慌失措,只能死死抱着连城璧的腰,声音已低的连自己都听不见:“……对不起……”

连城璧一动不动,恍若未闻。

萧十一郎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只缩头缩尾的乌龟一般混蛋与狡诈。而一旦有了这般认知,他便只能唾弃自己,无法再面对连城璧。

他将脸死死埋在连城璧怀里,又瑟缩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连城璧依旧不言不动。

说来也怪,似乎只要开了口,接下来的话语哪怕再酸涩难忍,似乎亦成理所当然的顺畅。

萧十一郎声音依旧喑哑、艰涩:“我……不该带走——冰冰……”

他说:“我……不该不相信你的。”

他说:“……我会找回割鹿刀,然后安然呆在你身边……”

他说:“……我决不会再离开你。”

他说:“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会了。”

萧十一郎说的越来越快,仿佛誓言就是这般一文不值,甚至比谎言都要简单的信手拈来。

他的声音也渐渐坚定起来:“……我不会再无缘无故离开你……”

他顿了顿,竟似斩钉截铁的断然:“决不会了!”

连城璧终于有了反应。

他低低笑了声,笑声听不出是愉悦抑或无奈。他闭了闭眼,瞬间之后,神色已恢复如初。他似将全部皆记在心中,又似什么都没有听到。

“倘若你还想再离开……”连城璧平平静静说着这一句话,疲倦闭眸,“十一,你我便——呵,分开罢。”

雪终于停止时,已是这年年关。

上一辈子过年,是比之平素更为勾心斗角,除了疲倦便唯有厌恶。这一辈子的过年,大抵是无人相伴,与平素亦无任何差别。

概因被冰冰戏弄两次自觉无颜之缘故,李红缨与杨绿柳已走了。且因过年关系,连城璧在三日前便散了所有仆役。是以别处灯火富丽,这座山庄看起来却如墓地一样的死寂。

——唯有萧十一郎还在身边。

如此亦是足矣。

晚饭十分,山庄厨房中已彻底没了食物。萧十一郎正打算拉着连城璧出门,便见连城璧端着茶杯,另一手支着下颚,笑弯了唇角:“我想吃十一做的。”

萧十一郎无奈对上眼前人风淡云清的眼眸:“……想吃什么?”

连城璧道:“馄饨。”

萧十一郎便买回皮子与馅,快速包好,而后开始煮馄饨。连城璧一贯喜欢清淡,便只用了清汤。煮好再撒上些葱花,看起来叫人胃口大开。

连城璧闭眸闻了闻,笑道:“很香。”

萧十一郎眸色柔软。他低头喝了口汤,面上渐染上些许尴尬:“咳,有些咸了……”

连城璧微挑眉:“无碍。你大概也并不知道,我其实早已失了味觉。”

萧十一郎握勺的手顿了顿。

连城璧淡道:“十五岁时风寒发过烧,从此坏了味觉。只是明安一直以为我还喜欢从前口味,是以无人发现罢了。”

萧十一郎忽然觉得心里堵得慌,眸色亦是迅速黯了下来,终究只动了动唇:“……哦。”

连城璧敛眸一笑。他勺了一个馄饨,递到萧十一郎面前:“十一若觉得难过,便对我再好一些。 ”

萧十一郎默然瞧了他半晌,继续埋头吃馄饨。

连城璧笑声愈发低沉愉悦。

冬夜黑的很快。

连城璧便与萧十一郎肩并肩坐在台上,俯瞰眼前风光。

从此地俯瞰,远处灯火尽收眼底。画舫上微红的灯笼飘满整个西湖,映地连西湖清水都妖娆妩媚起来。非但不是白昼的淡雅婉约,反成诱人坠入深渊的浮夸糜烂。

富商、赌徒、妓子、墨客……无论平素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抑或卑鄙无耻之真奸佞小人,一旦进入此地,便如进入极乐世界。只需忘记自我,追求快乐。

连城璧淡看这一眼帘的风景,一如曾经俯瞰天下的空虚无聊。

一旁萧十一郎握着他的手,自得地灌着酒。

萧十一郎喝酒时,总有难掩的潇洒浪荡。就好像——且不论眼前只是画舫游船,哪怕有个女人脱光了站在他面前——都不如这一坛酒来的重要。

连城璧转头看了他半晌,道:“十一,为何喜欢喝酒?”

萧十一郎望了他一眼:“同你喜欢喝茶一样。”

连城璧闻言,轻笑了声:“喜欢么,似乎也谈不上。那些当年习惯之事,延续至今,也只是个习惯罢了。遇上你之前,我似乎只有不喜欢,而没有喜欢。”

萧十一郎皱起了眉头。

连城璧道:“我不喜欢一无所有,是以我要无垢山庄尽量强大。我不喜欢无所事事,是以我要插手江湖之事。我不喜欢为人摆布,是以与逍遥侯对抗……我喜欢的,也只有你。”

萧十一郎下意识豪饮一口。酒水洒在衣襟上,他愣愣瞧着,止不住心下动容。

他开始觉得自己有些了解连城璧了。

他们是截然不同的存在,萧十一郎做自己喜欢的事,连城璧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唯一相同的是,一样寂寞。

连城璧抚了抚酒坛,举起与萧十一郎的酒坛轻轻触碰:“今天倒是难得的日子。我陪你喝一次,一醉方休。”

萧十一郎道:“好。”

连城璧几乎不喝酒,是以酒量极浅。待喝完那一坛,满脸已微红,似有些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