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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8)

宋炜理解他的性情,只能耐心等待,等待他打开封闭的心房,自愿让他走进去。

入夜了,细雪持续纷飞,天地一片黑压压的暗沉,万物都看不清楚了。

然而,总有雪霁天明的一天,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

******

七王爷离开后,皇帝也未留紫云殿,而是前往听夏楼,未让人先行通报,迳自走进去,见礼部侍郎正歪在榻上看杂话野本,看的是眉眼飞扬,津津有味。

皇帝走过去问道:“看什么这般有趣?”

礼部侍郎头也不抬的回答:“各种妖精报恩的野记。”

“如何报的恩?”

“要不送财添福,要不以身相许,没啥新意。”

“瞧你还看得眉飞色舞。”

“是没新意,但各种以身相许的方法挺有意思。”

“可用过膳了?”皇帝再问,抽掉他手上的书册。

“还没,咦,小渺怎没跟着皇上来?”礼部侍郎抬头没看见熟悉的人便问,他若留宿宫中,魏小渺通常会亲自过来侍候他们。

“怕是给小七吓着了,躲在他自个儿的屋子里伤神。”

“七王爷回来了?怎么没听人说?”

“他一进宫就直捣黄龙去了渺然居,旁人哪能晓得。”

“呵呵,皇上这直捣黄龙用得倒是极妙。”

“快来吃饭,吃饱了,朕也直捣你的黄龙。”

“你……说什么混话!”

“好吧,朕不捣你的黄龙,朕捣你的菊花可好?”

“一点都不好!”

“那么,那书上妖精用哪些方法以身相许,你就用那些方法以身相许给朕吧。”

“……”

礼部侍郎黑线满脸,无语凝噎,心里骂道,他娘的今儿个是谁让皇帝心情这么好的?

皇帝心情一好,他的心情就会非常不好,因为皇帝在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就会特别特别的变态……

第三章

隔日,飞雪稍霁,大地万物已俱是银装素裹,一片白茫茫的干净亦是美丽冬景。

“咳咳……”晨起,魏小渺不住轻咳几声。

“大总管,您身子是否不舒坦?”服侍他漱洗的另一个小侍小果子问。

“无事。”魏小渺挥挥手,赶往听夏楼,亲自侍候皇帝与礼部侍郎起床。

听夏楼位于御书房不远处的太玄池畔,本是皇帝政务闲遐用来休憩的楼阁,湖光水色优美宜人,现在则成为皇帝与礼部侍郎暗里厮混的小爱巢。

早朝过后,皇帝让他不必随侍在侧,由他忙去。

魏小渺的性格举止看来温文和徐,可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尽管寒气冻骨,替七王爷接风的洗尘宴仍风风火火的准备开来。

同司礼监拟发金帖、与御膳房商定菜色茶酒、向御用监调拨盛宴器皿等等,此外还有宴席布置、助兴歌舞、上宴程序、侍候人员……繁琐细项一一交待下去,皇宫内廷的各监各局全忙了起来。

皇宫实际上不像民间想像的夜夜笙歌纸醉金迷,偶有小宴,不常大宴,皇帝先前虽只说家人聚聚,不需要太隆重,可底下人哪能不慎重其事,宫中无论大小宴皆充满凤毛麟角的规矩,如何端茶上酒都有一番道理,许多细微之处与宴者根本不会发现,甚至毫无感觉,但备宴者却是竭心殚虑,不得有丝毫差错。

毕竟皇宫不比民家,一点点小差错都可能会要命。

“把这牡丹幔子撤了,去织造局拿那批松雪舞鹤来换上,现在就去折梅枝过来插上,选花苞半开的,那边那个角瓶拿走,摆上几子放些梅花糕,让小世子郡主们能拿着吃。”魏小渺亲自到清乐殿的宴席上监督布置,钜细弥遗。

一会儿御膳房来问,鱼太小条不够气派怎么办?一会儿御用监来说,狩鹿酒杯上回打破了一只要不要换套?又有这局来说这,再有那监来问那,还有来说八公主和驸马在家打架,驸马被打伤了,公主说她要带她的姘夫来,怎么办?

魏小渺一条条、一件件的做出指示,对公主的事无言半晌,不管公主是不是负气之语,这事他当然不会特地去请示皇帝,想了想,说你去回覆公主,就说皇上只要见着公主就会很高兴。

模棱两可的话,见了公主很高兴,不表示见了公主以外的人也会高兴,相信公主不会听不出话中含意。

魏小渺很忙,忙得分不出丁点心思烦恼别的事,而这样的忙碌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得以忽视心头的烦乱与身体的不适感。

正当他忙得不可开交之际,一双葱白玉润的手蓦然由后伸过来,包覆遮住他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呀?”

清澈无杂质的嗓音在耳边悠悠响起,介于童稚与少年之间,人说声如银铃,确实真有这样的声音,悦耳仿若天籁。

魏小渺微微一愣,笑了,世上他只听过一人会这样说话如歌,啭得像画眉鸟似的。

“皇上御封空谷绝音,世称天下第一声,大王爷惜之如宝赐名清歌。”

“我怎么不知原来我的名字这么长?”

“小草。”魏小渺笑唤,拉下遮眼的手转身面对他。“怎这么早就先进宫来了?”

“来看你。”魏若草圆圆的脸笑得开怀,连圆圆的眼睛都笑眯了,人与声音彷佛都一同停止生长般,依然孩子气十足。“不过瞧你真忙,你不是大总管吗?全交待给下面的人就好了,他们做么事事都要问你?”

“就因为是大总管,所以才事事都要问我,来,我们到外面说话,里头还没扫干净,尘土要伤了你的嗓子,大王爷可跟我没完。”见着感情极好的义弟,魏小渺心情十分欢喜,牵着他走出殿外,到近处一处亭子里,坐下来仔细上下瞧了瞧他,关心问道:“许久不见,过得可好?”

对魏小渺而言,魏若草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总担心他在教坊里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排挤、被欺负?

魏若草倒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德性,笑嘻嘻回道:“挺好,除了唱歌,没什么事要做。”

“大王爷待你如何?”

“……也挺好。”魏若草面皮白净,藏不住红晕。

魏小渺不由得一顿,虽心若明镜,还是忍不住忧虑,想问真切:“你和大王爷怎么?”

魏若草双眼左右瞟了瞟,神色羞涩别扭,倾身凑近他的耳朵,脸红小声道:“我和大王爷……好了。”

这“好”是什么好,此娇羞情状不言而明,魏小渺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晓得大王爷爱他妙音,但不知竟对他怀有那等心思,毕竟他的长相圆润可爱,没有能激起男人欲望的美貌。

说来自己也算相貌平凡不是么?唉,咱兄弟俩都和天家主子纠缠不清,这是幸或不幸?暗暗叹了口气,满心旁徨惆怅。

魏若草看出他的忧愁,他虽心如童稚,可人情世道还是瞧得清的,于是握住他的手,主动再道:“别担心我,大王爷对我是真的好,我知晓自个儿是什么身份,如果大王爷只是把我当娈童狎玩,我也认命,因为我好喜欢他,只求能待在他身边,每天唱歌给他听。”

“你这小傻子,喜欢说的这样大声,真不知羞!”魏小渺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又好笑、又爱怜。

魏若草吐了吐舌头,嘻嘻笑着更大声道:“就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嘛!”

“别嚷了,我都替你害臊了。”

“还有更害臊的,要不要听?”

“不听。”

“那我偏要说。”魏若草眼珠子滴溜溜顽皮的转。“我跟你说,那事儿刚开始可真疼,但是到后来会愈来愈舒服呢。”

“别说了!我不听!”魏小渺双手捂耳别过脸去,胸口却怦怦怦地跳起来。

魏若草捉着他的双手不让他捂耳,故意靠近他的耳边,用极好听的声音再道:“我喜欢大王爷把他那儿插在我里面的感觉,好像把我整个人都填满了,从下面一直满到喉咙去,我的声音就那样从喉咙呕了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好听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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