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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22)

礼部侍郎忍不住又想多嘴,苦口婆心开导道:“小渺,你这么聪明,哪里会不明白人自轻而他人轻之的道理,你千万不要再妄自菲薄,更不需要自卑自贱,你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完美,你值得拥有你应该拥有的。”

“李大人……”

“我喜欢你,小渺,我相信这世上很少人会不喜欢你,而最喜欢你的人,你应当明白是谁。”

魏小渺默然,无言以对。

他们离开楚南时,宋炜并未亲自送行,仅指派了一队侍卫沿路护送至二河省。

相见争如不见,魏小渺心想他不来也好。

多看一眼,心多苦一点。

佛曰八相为苦,是谓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人生本多苦,苦着苦着,也就苦习惯了,多年来这些苦他哪个没见过,怨憎会看得更是多,如今不过是爱别离与求不得罢了。

礼部侍郎瞧他怅然若失,心灰意懒,心道明明爱之入骨,却老往死胡同里钻,真是何苦何必呢?

这下不只同情七王爷,都替他们感到烦躁和着急起来了,突然很想跟七王爷说——

王爷,你快把魏小渺绑回去吧!

用软的用硬的用哄的用强的用啥不要脸的手段都没关系,赶紧的再把人推倒,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彻底的吃乾抹净,他如果还要纠结磨叽,你就压着人一直做做做,做到他没多馀的心思力气可以胡思乱想,只想着怎么样才能不让你一直做做做!

礼部侍郎想是这么想,不过回头看看自己的皇帝情人,再看看处处留情的宋老五和自家妹婿宋老六,宋老大他虽然不熟,可与清歌相处的样子不像霸王硬上弓,更别说三弟媳倒追三弟的那股劲儿。

综观下来,宋家人似乎不兴“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这套强词歪理。

他们是拥有无上权力的天潢贵胄,如果想强取豪夺,谁能违抗得了,然而他们对感情却讲求你情我愿,两情相悦,慢橹摇船抓醉鱼的好耐性叫人佩服佩服。

再想想,宋家人最后总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时间早晚的问题,礼部侍郎念头一转,就不替七王爷干着急了。

爱玩欲擒故纵就多纵几次,喜欢好事多磨就磨吧磨吧,看你们还能磨到地老天荒不成?

这位大人心里说着风凉太平话儿,还傻傻的没发现,喜欢好事多磨的不只宋老七,那位高高在上的宋老三可不遑多让了——

关于君臣绯闻的流言蜚语,此时已流窜大江南北,传遍大街小巷,振奋人心,举国哗然。

******

贪懒怕麻烦的礼部侍郎躲起来了,躲在二河总督府的后厢小苑,化身成一只缩头乌龟,成日窝在房中足不出户,。

他本是凉凉的看七王爷和魏小渺的笑话,如今自个儿也成了笑话,更且是举国上下全民皆知的超级大笑话。

呜……皇上一定是故意的!

魏小渺神情担忧的站在一扇房门前,抬手叩了叩门说:“李大人,该用午膳了。”

房里传来瓮声瓮气的应话:“拿进来。”

“驸马吩咐,要您至前厅与大家一起吃。”

“不去!”

“今日外头天气挺好,大人出来晒晒太阳吧。”

“不要!”

魏小渺拿他没法,长长叹口气,这位大人的年纪都已老大不小了,可一旦耍起牛脾气,简直比小孩子还要任性。

直到某天,太上皇亲临大驾,礼部侍郎不得不踏出屋子,蔫头蔫脑的去见“公公”。

而魏小渺一得到太上皇来此的消息,立刻前去迎接,陪他在庭院的凉亭中说话。

“听说你们刚从小七那儿过来,小七可好?”太上皇问。

“回陛下,七王爷将楚南治理得很好。”魏小渺恭谨应答。

“朕问的是小七,不是楚南。”

“王爷也很好。”

“是吗?可朕怎么听说情伤甚苦,成日成日的操兵练将,把他自个儿和将士们都累得像条牛似的。”太上皇意有所指,由话中可知,他对儿子的情况了若指掌,对魏小渺是明知故问了。

魏小渺微乎其微的一顿,仍从容回道:“小人不敢僭越过问王爷的私事。”

“以一个父亲的立场来说,儿子想要什么,不论好的坏的,做爹的都会想给他,朕若知令他情伤之人为谁,必叫人绑了送去给他,随他意思处置。”

“陛下爱子甚深。”魏小渺恭敬打着最适宜的官话,心中苦苦一笑,太上皇哪里会不知那人为谁,这话明显是冲着他说。

唉,世上任何一个父亲,都不会乐意见到儿子同男人在一起,更别提那个男人还是个阉人,太上皇见着他没直接叫人或打或杀了,算十分仁慈了。

“魏小渺。”

“小人在。”

“七王爷向皇上要去楚南,不正是因为你吗?”

魏小渺一听,心知任何辩解皆是多馀,只能跪下伏身磕头。“陛下,请杀了小人吧。”

“朕为何要杀你?”太上皇冷冷俯视着他,虽神色严肃,却无杀意。“朕若杀了你,七王爷必会对朕心生怨恨,怕不搅得天下大乱。”

魏小渺伏在地上,整个人如坠冰窖,浑身瑟瑟颤抖,非是因为害怕死亡,而是太上皇的话重量太重,他承受不住,太上皇无疑怪罪他能让他们父子失合,引发朝野动荡,他宁愿一死求全,断不愿背此涛天罪孽。

“若真杀你,倒显得朕这做父亲的过于偏心了。”太上皇低低叹口气。“你好自为之,起来吧。”

“小人不敢。”

“礼部侍郎来了,你倒要挡了他的路。”

魏小渺赶忙爬起来,垂首躬身退到一边去,犹自手脚冰冷,惊惶不能自已。

不远的小径上,礼部侍郎正被李驸马硬拖过来,一把将他推进亭子里,只见他连忙诚惶诚恐的拜揖:“微臣见过……”

“都是自家人,毋需多礼。”太上皇截白,亲自伸手扶他起来,态度和蔼可亲的同他话家常,似乎也没打算要对另一个儿子的地下恋人先斩后奏,毁尸灭迹。

魏小渺默默侍立在旁,见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光景,与站在角落的自己相形对比,内心不由得更加悒郁黯然,加之方才听太上皇提起七王爷之事,更觉百般滋味酸涩复杂。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情伤甚苦,对此四字,魏小渺何偿不是苦不堪言。

对于七王爷的思念无时无刻,想得骨头都疼了。

好几次差点抑不住冲动,想不管不顾抛开一切的飞奔去楚南找他。

九公主对礼部侍郎说,咱们宋家人哪个不死心眼,一旦认定了,就是一辈子不离不弃,到死都不会改变。

这话,不仅对礼部侍郎说,似乎也是对魏小渺说。

礼部侍郎若有所思一阵,表情豁然开朗,决定立刻马上返回京城。

魏小渺自然得跟上去。

“魏小渺。”太上皇叫住他,严词道:“你若让七王爷为你因情伤而掀风作浪,朕必饶不得你,去吧。”

“小人谨遵圣意,小人告退。”

魏小渺跟着礼部侍郎匆匆离开后,九公主对太上皇不以为然的道:“父亲,您何必对小渺那样严厉,瞧他脸都吓白了,我听闻七哥非常喜欢他,您对李从青好,却对他不好,岂不是要叫七哥心生不平,说您大小眼呢。”

“丫头懂什么,李从青和魏小渺是能放一起比的吗?”太上皇轻斥。

“都是人,为何不能放一起比,您从小教导我们要平等对待每一个大绍子民,魏小渺不也是大绍子民,难道父亲瞧不起他是个太监?”

“哎,你这丫头错怪父亲了,不将他们放在一起比,并非父亲瞧不起他,而是他们的性子脾性截然不同。”太上皇解释道。“不说李从青,就说魏小渺,他是奴才性子,对他施恩用软,他只会感恩戴德,奴才那套规矩守得更死,还不如用威势吓他一吓,硬推他去给你七哥,否则恐怕他就跟着李从青回京城去了,到时你七哥说不准要弄出个么蛾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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