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局者清(3)
洗手间的隔音很好，关上门之后外面的一切声音全部都听不见。常昭不想去揣测原因。
手机之前一直在震动，在太多人面前不出意外他都不想接电话，算是一种强烈的隐私保护。
一共六个未接来电，出乎意料都是杜谨行打过来的。
“喂？”
“常昭……”杜谨行说话时还带着鼻音，“我给你发短信的时候你没回我。”
“我在外面没看见。”
常昭并不意外杜谨行会因为这种事情就疯狂打电话过来，他第一天发信息的时候只是两个字，晚安，常昭并没有回，结果这个‘晚安’之后又连续发了几条信息类似‘为什么不理我’‘对不起你又生气了吗’这种看起来都让常昭觉得自己简直在无理取闹。
杜谨行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公司高层皇太子小少爷。
倒是像一只无时无刻都在怀疑自己会被抛弃的流浪猫。
“哦。”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杜谨行在对面才仿佛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我太烦了，你不想再理我了。”
“我没有。”常昭停顿了一下补充，“以后我如果没回信息或者没接电话就是在忙，要是有急事的话，一个小时之后可以再联系我。”
“……我没有什么急事，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杜谨行低声说，“你现在很忙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常昭没说话。
杜谨行在对面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带着鼻音轻声说了一句：“晚安。”
“晚安。”
常昭挂了电话，靠在卫生间隔间摩擦着锁屏状态下的手机。
外面的群魔乱舞他现在还没想去参与。
“杜家那个小崽子？”门口有人大着舌头好像是在打电话，“我今天看到了，在那个什么慈善晚会上，我说真是抵不上他哥一根手指头，不过也是，要不是他哥出事了，他估计也不能被接回来。”
常昭本来要出去的动作转了个弯又躲进隔间里。
“杜敬言要是真醒不过来了，杜家那就是气数已尽，这小崽子手段……得，也别说什么手段了，他那些伺机而动的亲戚早晚把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联姻？现在还谁家想趟这么一趟浑水？这小崽子一回国就说自己喜欢男的，那个什么明星，长得不错年龄不大的那个，姓常还是啥的，记不清了。”
“行了，穆今你这个大少爷没事瞎操什么心，那小明星和你有一腿啊？”外面人解决完了生理需求之后就又晃着出去了，“你还别说，说不定这还真是你的口味，你不就喜欢这种……”
常昭消化着自己听到的事情，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拨过去了。
在他还没来得及挂断的时候对方就接了起来。
“……常昭。”虽然疑惑，但是杜谨行的声音明显听起来很开心，“这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好好休息，晚安。”
“那晚安。”
虽然常昭这一通电话打得毫无意义，但是挂断了之后杜谨行还是看了手机傻笑了好一会儿。连再继续看那些让他头大的公司文件也没觉得眼晕。
第六章
杜谨行在看到常昭之前没认为自己会想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但是天意吧，在电影院中，下着雨站在画家门口低头等待着的小记者，直接戳得他心疼。
那都是假象，都是按照剧本走的表演，杜谨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悄悄的搜集常昭的资料，他总能在这个笑起来略微腼腆的男人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也理所当然地越陷越深。
他不是经商的材料，实际上在他哥出车祸之前的这二十六年里，他一直在乡下外婆家，种花种草画画摸鱼，医学院毕业，成绩也称不上是优等，在外婆家附近的小诊所实习，平时也就是给街坊邻居们量量血压，测测血糖，日子平淡温馨没什么风浪。
也因为这样，现在这种高压力的生活才让他觉得特别疲惫。
也就特别想和常昭说话。
随便说什么，或者哪怕是看着他什么都不说，也会慢慢放松下来。
常昭最近对他的态度好转了不少，发短信打电话的时候也不会像从前一样‘嗯’‘哦’的敷衍着，偶尔会问他最近怎么样之类的话，总让杜谨行想抛弃一切过去见他一面。
“在大峡谷拍电影。”常昭的声音在风声的掩盖之下有点儿听不清楚，“这边信号不太好，怎么了？”
“没什么，”杜谨行在书房，安静到他说话都仿佛存在回音，一低头就是翻开的密密麻麻的档案文件，他却两只手捂着手机低声说，“就是想你了。”
常昭别过头轻轻咳嗽了两声，他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杜谨行这种行为方式。
孙夏真在对面对他打手势，常昭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忙快速结束了话题：“公司上的事情再多，也要注意休息，我这边还有事，再见。”
“再见。”杜谨行赶在常昭挂电话之前快速的补充，“我爱你。”
常昭挂了电话，也不知道究竟是听没听到。
杜谨行抿着嘴露出一个笑容。
书房的门被人敲响了三声，他把手机放到一边，稳定了一下情绪道：“请进。”
进来的是他母亲，手上端着一杯茉莉花茶，微笑着道：“怎么样？有没有习惯一点儿？”
“有些东西还是不太明白。”杜谨行坦然道，“不是太懂，理解起来有点儿累。”
他很少和父母谈心，实际上他从前见到父母的机会也少得可怜。杜家是家族产业，奉行着很久以前的长子继承传统，他哥自小就留在了家里学习这些经营管理之道，他这个在家长眼中的潜在继承威胁也就被送到乡下自由散养。
不过现在，他被迫接手从前根本就不了解的事情，那些以前还安分的亲戚们因为他这个没什么能力的上位者已经在私下谋划着什么。
杜家的分崩离析已经成为了必然。
杜谨行知道自己的斤两，也知道他现在做得都是无用功。
同样，知道这一切的不仅仅只是他自己。
“你怪不怪我和你爸爸？”杜谨行的母亲轻声说，“这么多年对你不管不顾。”
杜谨行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承认：“有一点。”
“我就知道你从来都不会说谎。”母亲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不像你哥……不用太勉强自己，没人会怪你。”
“谢谢妈妈。”杜谨行点点头，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
这种心情，又让他想给常昭打电话了。
第七章
“谈恋爱了？”孙夏真打量着常昭的脸色，疑问。
常昭偏过头躲开了她的视线，摇摇头：“算不上。”
孙夏真这次语气确定地说：“那就是谈恋爱了。”
“……真不是。”
“别狡辩了，姐姐谈恋爱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呢，乖。”孙夏真揉了揉常昭的头，凑近他低声说，“真是和安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