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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下课(86)

“我们厂里也放假了,今年经济不景气,都没什么活干。”殷惑喝着燕十三给他倒的红糖水,边喝边说。

“那你回老家过年吗?”窗外寒风萧瑟,已经是傍晚,家家户户亮起了灯,临近过年的团圆氛围弥漫大街小巷,燕十三对于过年没什么特别好的记忆,醉酒、打人、上门要债、寒冷……所以对于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和满眼的红,他没有任何共情。

殷惑的老家其实就在西陵,只不过是在县级市下面的农村,村里基本已经没有年轻人,全都是老人。殷惑点头:“回去贴个春联什么的,给还活着的老人家送个红包。”

这晚殷惑就睡在了燕十三这里,一米五的床两个男孩刚好躺下,卧室里也有那老头写的字,最大的一幅字是:奋斗,还有一些其他龙飞凤舞燕十三看不清的字。

关了灯之后空间似乎变小、而时间被拉长,仿佛一个冗长到不会消失的夜,有些睁着眼看着对方无法说出口的话题,黑色加了掩盖之后,突然就可以说出口了。

“十三。”殷惑睁着眼对视黑暗,燕十三“嗯”了一声,他在把被子往殷惑那边挪,躺下来后殷惑才继续开口。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殷惑的声音亮亮的,似乎有点兴奋。

“好。”燕十三乖乖听着。

“上次我哥哥把我和妹妹都接去东辰玩,我们在那里玩了快一个星期,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燕十三无聊地玩着被角,他其实有点困,但依然打起精神听着。

“我妹妹和我表妹住一起,我和表哥住在他另外的房子里;有天我睡得很晚,听到外面有动静……”

“小偷?”燕十三像听故事一样,紧张了起来。

“不是。”殷惑摇头,他侧过头看向燕十三的方向,声音压低了些:“我看到,我表哥和一个男孩,在客厅里,做爱。”

殷惑的每一个字说得都很慢,营造了悬念,燕十三的心重重一跳,他倒吸一口气:“什么?”

“嗯,做爱。”殷惑又睡平,脸朝着天花板:“他压在一个男孩身上,他们俩都在客厅沙发上,那个男孩还在叫。”

殷惑当时眼睛都看直了,一直趴在门边看,一动不动,直到压在男孩身上的吕莫沉抬起眼,精准地看向黑暗中的他,声音沙哑地命令:“回房间睡觉。”

殷惑吓得立刻退回房间,心脏受了刺激般狂跳。

“原来男生和男生也可以做爱。”殷惑语气意外地说,燕十三抿着嘴不说话,喉咙有点发干,在他的认知里,两个男孩可以做一切事情。

“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殷惑提醒燕十三,燕十三沙沙地“嗯”一声。

殷惑侧过身,他并不困,但他其实还隐藏了一部分没有告诉燕十三。第二天早上表哥喊自己吃早餐,阿姨做好早餐就离开了,昨晚的那个男孩也不在了,这个房子里又只剩下了殷惑和吕莫沉。

吕莫沉看了低头猛吃早餐的殷惑两眼,不在意地问:“昨天吓到你了?”

殷惑用力摇了两下头,吕莫沉却没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主动说:“我们昨天在做爱。”

话说得轻佻随意,仿佛殷惑早就懂人事的模样。

殷惑又点头,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

“这样吃不会呛到吗?”吕莫沉给殷惑剥了个鸡蛋,放到他手边的碟子里,殷惑只好虚虚抬起头,脸泛着红,眼睛水光潋滟,不敢朝吕莫沉的方向看。

吕莫沉却盯着他,说了让殷惑完全不知如何反应的一句话:“我也可以和你做。”

殷惑这下不躲了,目光直直的、呆愣地看着吕莫沉,吕莫沉抿嘴笑了下:“只要你想。”

殷惑瞬间感觉到了来自表哥的危险,他仓皇地扔了餐具跑回房间,关上门后听到吕莫沉低低的、毫不在乎的笑声。

两人在同一个夜里各怀心事地躺着,谁都没有睡着。

第65章 你把我的心带走了

殷惑在燕十三这里住了两天之后回老家贴春联,他准备贴完春联给老人家们包完红包再回燕十三这里,好歹两个人一起过年能做个伴。

水泥厂里的员工越来越少,一直到还剩几天就过年的时候,基本已经没有员工在厂里工作了。

但厂子门口开始陆陆续续有一些骂骂咧咧的、凶愤的员工出现,一开始只有几个,燕十三便打电话给厂长,厂长让他告诉那些员工过两天就发工资,也过两天厂长并没有出现;厂子里几乎已经没有人,而没发到薪水聚集在厂门口的员工越来越多,之后燕十三给厂长打电话,厂长从一开始的不接到关机,整个人突然人间蒸发。

水泥厂的大门是电动的,所以燕十三从未开过,但边上的侧门连着门卫室,燕十三用钥匙是可以开的,那些没发到工资的工人们逼迫燕十三开门、说要进厂拿东西抵薪水。厂长在把燕十三招来的时候就爽快地付了他一千二,让他务必看好寒假期间的厂子。

这个厂其实不是很大,工人也就一百来号,但有近一半的工人没发到薪水,这两天燕十三早上四点多起床,确认门被封好,然后带着狗在寒风里站一天,和外面要钱的工人们解释老板过完年就发工资,寒风灌进嘴里,一天下来嗓子基本就已经不能用了。

有些气极败坏的工人会带着武器前来,燕十三不开门,他们就隔着门往里砸东西,砖头、铁棍木头块什么的,有什么砸什么,燕十三没办法次次躲过,有时候不可避免地还是要受一些伤;也幸好有狗在,那狗庞大的身躯和吓人的叫声着实能威慑一些人,看到燕十三被攻击狗便发了狂地想要冲出去咬那些人,侧门被狗顶得几乎要破开,那些人不敢贸然闯进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怵这条狗。

“今天又受伤了。”燕十三在本子里写道,是秦桉送给他的日记本,燕十三右手艰难地握着笔,写下这句话。

“那个方脸大叔好凶,他每天都来,每天都要带砖头砸我。”燕十三右手手背被一个什么铁制品划破一道口子,一用力就疼。他草草写下这句话,合上本子,看自己的泡面有没有好。

泡面还是某天半夜他偷溜出去买的,看现在这仗势白天是不可能出去吃饭的了,所以燕十三买了套塑料碗筷,买了箱泡面,数数包数差不多能吃到过了年。

这时候已经乳业,大部分人都是上午,已经中午过后一会儿来要钱,晚上基本没人。

燕十三打开盖子,泡面的香气很快飘满他这个不足十平方的小门卫室,燕十三低下头先吸溜了两口泡面汤,感慨地“啊”了一声才拿起筷子捞面吃,就在这时,装着防盗窗连着外面的玻璃窗被敲响,燕十三脑中警声大作,心说该不会这时候还有人来要钱吧,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向窗户,厂门口的路灯把那块窗户周围照得很亮,燕十三一时失去了所有反应。

秦桉站在窗外冷冷地盯着他,寒风萧瑟,吹动秦桉的发梢,他裹着大衣站在那里,燕十三觉得恍如隔世,好像过了很多个冬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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