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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马恶人骑(8)

叩叩──房门忽起敲叩声。

眨了眨眼,迷茫的神智陡地一下被敲醒,电击般跳出沈绿酒的怀抱,「碰!」一声不小心踢翻了一张椅子,此时听来格外惊心动魄。

臂弯乍然失去一份温暖、一捧重量,沈绿酒蓦然觉得缺失了什麽,多想把小家伙再扯回来抱著,充充实实抱著,填满心口的空荡感。

「怎麽了?」李从银推门而入,望见面容绯红的小五站著,头发微乱的沈绿酒坐著,二人的呼吸皆不甚平稳,一道紧绷的奇妙氛围流转,暧昧气味十足。

现在是什麽情形?

李从银是明眼人,自然能瞧出其中的蛛丝马迹,神态倒也镇定,依然若无其事的说:「小五,今儿个就把红霓让给沈少庄主吧。」

刚刚将他们单独留下,便是想探测这二人是怎地,看来是八九不离十了,无论如何,先把小五带走再说。

「哦。」李从紫答应了声,旋身朝外走去。

「你等等,我和你一块回去。」李从银对他喊道,转向沈绿酒作揖:「少庄主,李某不打扰你的雅兴了。」

「在下会择日再拜访李老板。」沈绿酒未作挽留,起身回揖。

「不,当是李某拜访你才是。」

「好说。」

「大哥,你还走不走,我要先走罗!」外头传来不耐的催促。

「李某告辞。」

「李老板慢走。」

二人表面一番客气的道别。

还是让小家伙跑了,而且是被挟带走的,看来,若想把小家伙完全弄到手得费番周折。沈绿酒心道,回味方才那个真正的吻,甜美得教他几乎颤栗,嘴角不觉勾起一抹色兮兮的诡笑。小家伙,我要一点一滴慢慢品嚐你的滋味呵。

红霓於此时返回厢房,不多问,为他斟酒。「沈公子,请。」

沈绿酒举杯,令温热的酒温暖过胸口,淡淡问道:「李五公子时常来?」

「还好。」红霓答得谨慎。

「他喜欢吃什麽?喝什麽?」

「五爷喜欢吃甜,不喝酒,只喝桔汁和梅汤一类的甜水。」红霓隐约可猜测到,胜雪公子即是给李五爷受委曲的那个人。

「他喝不得酒?」

「五爷的酒量甚好,但不爱喝,嫌酒辣苦,可一喝便停不下,索性不喝了。」

原来小家伙还会喝酒。沈绿酒闻言,倒想试试他的酒量,花信山庄以酒盛名於世,身为少庄主酒量自不在话下。

再与红霓漫不经心聊了些话,饮了几杯酒,沈绿酒即起身告别,并不打算留宿。

红霓送他至厢房门口时,忍不住开口道:「沈公子,李五爷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请您别太为难他。」

沈绿酒的眼神倏地一暗,声容依然温和,却透出逼人的凛冽气息,命令道:「以後不准再接待他。」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不把艳冠京城的第一花魁当回事。美人他见的多,然而自从李从紫入了眼之後,其他人全成了白菜萝卜。

回想不久前,当他看见她和李从紫滚在床上的刹那,他甚至起了杀机,迅速膨胀的占有欲吞噬著他。

无法忍受他人碰触李从紫,一丁点都不行,小家伙的每一分每一寸都是他的,只有他可以摸。

至少,目前是如此,他看上的猎物岂容他人染指分毫。

红霓打了个冷颤,叹口气,她喜欢李从紫,如同喜欢一个弟弟般的喜爱他,如今看来,自己和他的缘份到此为止了。

另一方面,李家二兄弟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一李从紫一言不发,绯红的臭脸久久没恢复到正常神色。

李从银瞟了好一晌,试探地开口问道:「小五,你和沈少庄主……」

「没有!我和他什麽关系都没有!」急口辩白,欲盖弥彰。

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张三未曾偷,讲得大概就是这情形吧。李从银了然於心,没再多说什麽,弟妹们的事他很少横加插手穷追问,他们若想说自然会说。

又静了片刻,李从紫才期期艾艾的问:「大哥……你怎麽会认识那个姓沈的?」

「还记得几天前你蹭回来的香气吗?」

「嗯。」

李从银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遍,听完老大的话,李从紫的嘴角止不住抽呀抽,总而言之若不是他没沾惹那香味,老大也不会自动自发的跟人家搭上伙,逢迎得跟什麽似的,连人都领进门。

追根究底,原来狼是自己引回来的,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啊?李小弟弟好看的五官垮成一个漂亮的囧,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第4章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当晚,李从紫做了恶梦。

梦的开始,自己变成一只小野马,很快乐的大草原上奔跑,天宽地阔,无拘无束。

正当他跑得欢快时,冷不妨半空飘下一个白衣人,哪里不好降落,竟降落到他背上,好温柔、好温柔地抚摸鬃毛说,小马儿,让我骑你好不好?

骑你个熊老子啦!蹦躂蹦躂的狂踢乱跳,想把白衣人甩下背。

真是个暴躁的小东西,不过这样才有意思。白衣人轻松地骑坐在他背上,怎麽甩都甩不下来,甚至笑著拍拍马屁股。小马儿乖呀,别浪费力气了,你甩不掉我的。

怎可能真乖乖让人骑,继续奋力的蹦躂蹦躂。下去!你给小爷滚下去!

嗳,真不乖。

忽一眨眼,自己从小野马变成一只小老鼠,骑在背上的那人则变成一只白毛猫,长得很好看的那种,雪白柔软的长毛,灿亮的金色眼睛,气质尊贵,优雅而威风凛凛地,用前爪按在小老鼠仰天的肚皮上,力道恰恰好适中,既不会太用力的压疼他,也不会太放松的让他逃了,爪子肉球搓过来、揉过去的玩。

你放开我!放开我!翻不了身的小老鼠吱吱叫,四肢乱挥乱舞的挣扎。

好啊,我放开你吧。白毛猫真拿开爪子。

小老鼠翻过身急忙要逃,跑几步,忽又被猫爪子按住,小老鼠挣扎,猫爪子又放开了,逃几步,又被按住……放开,逃跑,按住……放开,逃跑,按住……循环了几次,小老鼠受不了大叫,不要再玩我了,乾脆一口咬死我算了!

我还没玩够呢,等玩够了自然吃掉你。白毛猫嘿嘿嘿的狞笑,爪子左一拨,小老鼠向左滚呀滚,爪子右一拍,小老鼠继续向右滚呀滚。

左滚右滚,小老鼠滚呀滚呀滚滚滚滚,滚得是头晕目眩天昏地暗,一路骨碌骨碌骨碌地滚出了梦境……李从紫骤然清醒,双目一睁,正对上二只眼睛贼光闪闪。

吓!有过一回经验,这次虽然还是有受到惊吓,但没像上次那样险险魂飞魄散,只胸口卜通、卜通乱撞,乍地分不清是惊吓或惊慌,抑或二者皆有。

想也知道是谁!

老半夜这样被人活活吓醒,肝火心火蹭地一下蹿了上来,李从紫冲口怒道:「半夜不睡觉出来装鬼吓人是你的兴趣吗?」

「不,半夜不睡只跑来吓你,是我最近的新兴趣。」沈绿酒依旧悠悠地讲著会气死人的浑话。

「你有病!」忿忿啐骂。

「我想,我可能真的病了。」

「别靠近我,要传染给我怎麽办!」

「我这病非要传染给你不可。」

「你把小竹子怎麽了?」李从紫瞄到一边打铺的小仆没动没静,紧张的问,生怕沈绿酒会伤害家里人。

「放心,只是点他睡穴,睡饱了自然会醒。」

李从紫稍稍松口气。

沈绿酒不再主动说话,静静的、笑笑的注视他,一脸高深莫测。

李从紫不住又紧张起来,想起刚刚的梦,那白衣人和猫不正是眼前这只笑面虎吗?背脊升起一股凉意。这个王八蛋到底想杀想剐总说个明白吧,这样阴阴险险的盯著人瞧,更加虐待精神。

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小弟弟从不自认是好汉,更不可能当俊杰,勉强压下惊怕怒火,清了清喉咙,悻悻开口道:「那个……沈少庄主,那日在酒馆不小心得罪了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别同我计较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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