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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马恶人骑(14)

啧,竟然不是山寨土匪窝……咕噜咕噜……呜,好饿啊,前胸贴後背了啦!

「小家伙,早啊,该饿了吧。」沈绿酒捧著食盒进来,轻快招呼,亲手端出热腾腾的菜饭布於房中桌上。

李从紫闻声用力扭过头,凶恶忿恨的瞪他。

但见沈小白容光焕发,神采飞扬,整一副春风满面欣欣向荣的小样儿,叫饥饿萎靡的李小爷看著十分扎眼,恨不能扑上去一口咬死他。然而,食物的香味让五脏庙响得更欢,实在提不上劲儿发飙。

丫头在他发髻系好一条紫锦梨花缎,福身退下,李从紫冷著脸坐到桌边。饭菜很丰盛,还有他最爱吃的紫米藕和糖醋鱼,快被急遽分泌的口水淹死了。

撕破脸和吃饱饭两相权衡,最後决定看在食物的份上,暂时妥协停火。

捧碗抓筷子,闷不吭声大口吃起来,不管接下来是要逃、要闹、要杀人放火、要干什麽的,一切都等填饱了肚子再说,饿死他了。

「吃慢些,小心噎著。」沈绿酒和声道。

李从紫不理不睬,埋头勤奋扒饭。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有力气,有了力气才能杀人,或者逃跑。

沈绿酒坐在他身旁,和颜悦色地注视他,神情相当和蔼可亲,只差没摸摸他的头说,好乖好乖,多吃一点啊。

李从紫伙不晓得,身上这件紫袍是沈绿酒拿自己的衣服修改过尺寸的,见他穿著自己的衣服,有著正拥抱他的错觉,一种奇妙的虚荣满足,彷佛昭告著──

这是我的,我的人。

说穿了,和雄性动物在自我领域撒尿蹭味道,标明所有权的意思差别不了多少。

咳,禽兽不愧为禽兽,连思考行为都野性十足,唯有一点不同,胜雪公子是懂得伪装成人模人样的禽兽。

他们一个埋头苦吃,一个静静凝睇,二人之间难得的风平浪静。

从此,沈大侠和李小弟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并没有!

天底下哪有这麽美、这麽便宜的事,给上一次就幸福快乐,那世上所有的强暴犯都可以获颁情圣荣誉奖章了。

就算不是强奸,无疑也是诱奸。

李小弟弟要怎麽做?

小女儿家一样的哭哭啼啼,寻死觅活?恶,直接让小爷死了吧!

哭爹喊娘呼天抢地,一哭二闹三上吊?呔,我还倒在地上驴打滚儿哩。

趁机狮子大开口,狠敲一笔医药费遮羞费精神损失费?这个要先回家向老大借算盘了,可是他不会打算盘。

吃饱了,喝足了,放下碗筷,摸摸圆滚滚的小肚子,恢复元气精神,杏目一眯,猛然双手一掀,哐啷一声碗盘残羹砸满地。

小爷我翻桌!

李从紫一脚踏上椅凳,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沈绿酒俊挺的鼻子,气冲牛斗的破口咆哮,你个狗娘养的卑鄙无耻肮脏下流阴险小人人面兽心猪狗不如小爷操你祖宗十八代吧啦吧啦吧啦……(马赛克处理约一千三百馀字)

势若雷霆,气焰熏天,洋洋洒洒,一气呵成,李家小祖宗把沈家十八代大祖宗全挖出坟墓鞭尸一遍,骂得是狗血淋漓,淋漓尽致。

嗳,咱们李小弟的脑袋瓜子就那麽丁点儿大,心智也还没长太大,单纯而直线的思考模式,哪想得到太复杂的玩意儿,哭闹敲诈还不如泼一盆狗血痛快。

沈大公子兀自面带微笑,文风不动,一只茶杯体贴地递过去。「口渴了吧,来,喝点水再接著骂。」

已然气极败坏的李从紫想也没想,一把抢过来,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全灌进喉咙,酸酸甜甜的……桔汁!

「你他爷爷的是不是也想阴我!」激愤摔掷杯子,暴跳如雷,他发誓这辈子再不喝这鬼东西了!

「这桔汁怎麽了?」一脸无辜。

「……」李从紫怀疑自己可能会一口血哽死。

「你不是喜欢喝桔汁吗?」

「谁告诉你我喜欢喝桔汁?」

「我还晓得你酒量好,但不爱喝,喜欢吃白糖酥、碗豆黄、紫米藕和糖醋鱼,喜欢穿紫色的衣服,每晚睡前喝一杯热羊奶。」如数家珍,一一道来。「除此之外,我想,还有很多是我不知道的,就等你来告诉我。」

他偷窥我?!李从紫面色铁青,彻头彻尾没发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掌握中,甚至摸透喜恶偏好。

不寒而栗。

李从紫觉得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而对待一个疯子显然不能来硬的,尤其是沈绿酒这种笑里藏刀的疯子,拳头像打在棉花上,没个屁用。

沈绿酒见他表情千变万化,小脑袋想什麽一目了然,恶趣味不由得又大发,问:「你吃饱了吗?」

「做麽?」

「既然吃饱了,我们来做可以很快乐的事。」

李从紫倏地倒弹三尺,心惊胆跳。不会要继续奸他吧?!

「那个……有事好商量。」硬的不行,只好试试软的,理性和平的谈判。

「我们可以一边做,一边商量。」

「我才不要再和你做,想都别想!」

沈绿酒刻意误导他往歪处想,带著戏谑笑意,用极其暧昧的语气表情问道:「你说,我们是要做什麽呢?」

「不管做什麽,我都不要和你一起做。」

「可我不管做什麽,都想和你一起做。」

「我拉屎你也要一起拉吗?」

粗俗的话从小家伙的嘴里说出来,都显得有趣呵。绿酒浅哂回道:「我很乐意和你一起挤茅房。」

「你乐意,我不乐意!」

「你愈不乐意,我就愈乐意呵。」

又是鬼打墙的绕口令,李从紫直翻白眼,这个混蛋明摆著故意唱反调。不行,不能老被牵著鼻子走。深呼吸二口气,努力强迫自己冷静,心中重复碎碎念,理性和平的谈判、理性和平的谈判……

「咳咳。」装模作样清了清喉咙,理性和平的谈判:「关於前二天的事,我们就当做没发生过吧,小爷我宽洪大量,当是不小心被狗咬一口,不跟你计较,咱俩之间算扯平,两清了,你看如何?」

「大丈夫敢做敢当,我绝不会逃避发生过的事。」沈大侠趁机表现男子气慨,继而义正词严的反过来指责:「况且是我舍身救你於水火,我还没与你讲究回报,你倒想先撇乾净,你看我能如何呢?」

「哼,我根本不需要你救。」

「哼哼,过河拆桥的本领倒不差嘛。」

「我没有!」

「好,就当你没有,不过既然你提了,那麽你看,你欠我的恩情又该如何呢?」不仅得了便宜还卖乖,已经是吃人不吐骨头了。

李小弟弟哪敌得过沈大公子的巧口利舌,鼓颊瞪眼辩驳不了,恼羞地脸红脖子粗,心中不住喷火呐喊──

娘呀,根本不能跟厚颜无耻的衣冠禽兽说人话啊!

理性和平再度灰飞烟灭,李从紫忍不住又怒目切齿,自始至今都无法和他平心静气的说话,不禁挫败吼道:「你到底想怎样啦?」

沈绿酒一顿,蓦然语塞,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产生动摇,他此时也想重新问自己,究竟意欲为何?只是想欺负玩弄这个小泼皮吗?

「欺负我很好玩吗?」李从紫再愤怒质问。

「非常好玩。」沈绿酒淡淡回道。

「你……你跟我到底有什麽仇?要这样欺负我!」

「也许是你上辈子欠我的。」

「我欠你什麽了我?」

「杀了我全家,强奸我老婆吧。」沈大公子的记忆力说好听是过目成诵,入耳不忘,说难听就是老子记恨你八辈子。

李从紫一听,刹地气血攻心,险险没一口气噎得抽风。再此般胡拉浑扯下去,估计没被活活玩死,也会给生生气死。

肩膀霍然一颓,他感觉好累,没气力精神再斗下去了。

若说他李五爷是个小无赖,那麽沈少庄主绝对是比他更无赖的超级大无赖,无论如何竭心耗力,都斗不过这个铁了心将他往死里整的变态疯子,索性不斗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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