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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狼记(16)

--Your senior fellow apprentice has achieved a new level .(你的师兄已经达到一个新层次。)

隔着蓑衣拍拍枭,示意它吃相安分些,随手把纸团丢进嘴里,任何方推门而出。

﹌﹌﹌﹌﹌﹌﹌﹌﹌﹌﹌﹌﹌﹌﹌﹌偶乃神奇的切换线﹌﹌﹌﹌﹌﹌﹌﹌﹌﹌﹌﹌﹌﹌﹌﹌

阳龙城城外南郊偏东几百里处的山野里。

一个人踏着齐膝盖的雪,在满天鹅毛里行路。

他步子迈得不快,可是不一会会就已经走出去百多丈。细看他留下的一串印子,间距很大,踏雪却很浅,只有半寸左右,很快消失在倾倒而下的白软里。

这人正是任何方。

自从过了沙江,他就不再骑马走官道,直接翻山而行,偶尔在农家猎户村野小客栈买些吃喝。凭着极好的方向感和野外寻路能力,也不比官道慢上多少。一方面是因为他武功好,另一方面是因为官道不是被堵就是雪水打滑,马也疾奔不了,最多只能慢慢小跑,而且,他一天能走上六个时辰,试问有哪匹马能在雪地里天天这么折腾。

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任何方想登山,想看雪景......

所谓换种方式游山玩水,大概就是指他现在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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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山头有个猎屋。

上次歇脚的猎户指点的果然没错。

任何方想起那家的马奶酒,还有主人家看着自己千杯不醉的势头,乐呵呵捧出来,心疼兮兮倒了着喝的透明清冽如水,带了异地果香的烈酒,握剑的手指搭上腰间的水袋,唇角有了几分笑意。

世代打猎为生......那么地道的马奶酒,北边的北边,游牧人家才会有的。如水的烈酒,记忆里,芳香伏特加和这个最相近了,显然是经过蒸馏工艺的,中原并没有这样的,这酒来的地方就更北边了,不是寻常人家弄得到的。加上满屋的熊虎狼皮褥子,一边夸着"少年出英雄,山岳尽脚下",一边又觉得自己"年少单薄"死活塞过来的熊皮背心和护膝,哪里是一般的勇猛能打到的,又哪里是一般猎户会自个用的。何况还有黑黝黝的墙上,挂着没装柄的大刀。

哪个皇帝的时候辞官归田的武将里,有使刀的呢?

不怎么清楚,一时想不出来,任何方摇摇,叹息。想到喝酒胡扯得主人家差点把女儿嫁过来,打了个激灵。

那家女儿不是不好......怎么说呢,娶个结结实实,比自己高一半的老婆,虽说自己是还能长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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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定亲,小兄弟过几年冠礼了再娶不迟!"--亏得那汉子想的出来。

自己怎么答的来着......"家有婚约,所以趁着这几年出来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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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还好,虽然不诚实,没什么错处。而且,没准自己本来的确是有婚约的呢。

不过,比起二师兄家里那几个,那户祖上倒是明白淡漠的人物。

守在山上的任赑任众传信过来,二师兄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了。其实,若不是执着报仇,被雪恨的迫切拖累了心境,二师兄早就可以了。

他肯定已经等不及了吧--任何方眯起眼--过了年,开了春,就要有人去祭廖家一门英烈了。

边走边感觉着体内真气流转--随心所欲......要多长时间,自己才能到这下一层境界?

磨砺自有锋锐出 下

拨开木门上的扣,任何方进到猎屋里。

生了炉坑里的火,整出一块睡的地方,任何方松开蓑衣,放出憋了一天的枭,扔下包裹,给它弄了角馍馍,又出了门。

任何方只管在树间停停,掠掠,寻着水声,一口气出了两三里。山里这些年,多少学会些寻猎小野味。他运气不太坏,找到一窝三只埋头在低洼处灌木中的野鸡。拧了它们脖子,就着溪水开膛破肚拔了毛,洗了把脸,又原路折回去。枯枝都埋在雪下,任何方懒得挖,路上寻着低矮的枝条跃上去,只手劈了几根,抖了雪拖着。

山里规矩--烧了柴取了暖,也得给后来的好生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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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有人。

任何方只是略顿了顿步子,没有犹豫,直接进去。

自己的东西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看地上,他应该根本不曾越过中央的火塘,走到自己占的那边去。

是个懂规矩的。

任何方扫了一眼那人,刚弱冠吧。不过他戴了个半个面具,只开了细细两条眼缝,嘴巴以上的五官都遮了,又像是北地的,光看身量说不好。手上有疤有茧,猎户打扮。坐在另一边,离火堆有些远,只在任何方刚进来时候抬了抬头,又看了眼任何方拖在身后的满满一大丛树枝,而后继续啃着干粮。

黑背枭闻到任何方手里的野味,兴奋地翻腾起来,在屋子里飞来飞去,一会梁上,一会门楣,一会窗台,一会又从任何方左肩跳到任何方右肩。

任何方忍住一指点穴定身的冲动,对自己重申,鸟的穴道我没有了解,没有了解,不可妄动,不可妄动--心道,若不是要靠你们送信,别说喂你们,不烤了你们吃才怪。

当下不再管那人,把拖来的柴烘到火堆边,找了两根长枝条,串了山鸡开始烤。

大的自己吃,小的是鸟食,还剩一只明天早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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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老林寒天雪地里,孤身一人精神抖擞的武林少年,带了只不安分的鸟,很宠它。

这是淳于苍初见任何方时,一瞥之间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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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没有抬头看,但是任何方知道那人吃了块冷干粮就歇下了。

武功好有时候也麻烦,比如这种时候,任何方其实对一个陌生人的饮食并没有兴趣。

火堆旺旺的,入冬时候的野味虽没有秋末那么滋润,却比起来春要肥。烤山鸡时不时往下滴油,每落一滴,就引得下面塘里红红的火苗子一蹿,而后"滋--"的一长声,油香气接着就四溢开来。

有时候,两只一起连连落上几滴,火苗上腾下蹿,滋滋声此起彼伏,那个热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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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方烘上两个馍,从包裹里找出盐包,捏了一小块,转着枝条在上面涂抹着。

黑背枭也知道就要开饭了,不再飞来飞去,只是站在火塘边,爪子抓刨着地。

任何方挑挑眉,拎下那只小的,扔给它。虽说这只枭吃惯了熟食,却依旧是不管盐淡的。

馋鸟立马扑腾上去,狠狠一喙,重重啄向鸡脯肉。

这家伙真是个识货的。

任何方勾唇。

算了,看在它天南地北风霜雨雪春夏秋冬一年到头辛苦飞的份上,纵着点就纵着点罢。反正,它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会因嘴馋误了事,称得上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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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任何方扬扬下巴朝角落里那人示意。

半躺着的人坐起身,等着任何方的下文。虽然看不到眼神表情,光是肢体细微之处,任何方也知道对方戒备着。

人用来交流的语言,自古岂止一种。

当着他的面将手里的烤山鸡一分为二,各咬了一口,示意没有作什么手脚,将一半扔了过去。

--"见者有份。"

这本是山里猎户之间的规矩,为的时运总有不常,所以猎户之间常通有无。碰到孤儿寡母的,更是天天月月年年有一份。那人既然是猎户,勉勉强强马马虎虎也可以作理由。

任何方并不想和陌生人有交道,更不想和人结伴而行。他进阳龙城是有要紧事去的。

好在这人萍水相逢,性子又冷,不主动和他攀谈,不会有过多纠葛。所以,虽因为前世形成的性格无法让他大嚼烤山鸡,同时却坐视对方啃个冷馍就歇息,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纵了自己心意就纵了罢。明早早些起来走人就是,即使同路,凭自己的脚程,还怕被他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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