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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夜(8)

「给我这个…还有那个…腿肉也称两斤。」司律东指指西指指,不一会儿,两手已经挂满了各一大袋食材,肉摊老板一向对这个年轻沙相敬畏有加,以前御大爷领他来的时候,自己还能开口寒暄两句,可后来发生了那种变故,肉摊老板就算远远的看到了人,也慑于他脸上的阴郁凝肃之气,不敢放肆,今天却大着胆子问道:「大人看来颇为欣喜,最近是有什么好事吗?」

司律微怔,不自觉的拉开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嗯…算是吧。」低头又拣了一些水果,大包小包的一路扛回家里,他自己吃的不多,有时还是跟以前一样匆匆就是两个窝窝头打发一餐,只是如有开伙,定多留一份,细心温在灶上,隔日或是傍晚回来时,见到那些干干净净的锅碗碟盘,人就觉得安慰许多,不知不觉烟囱飘香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律相给人的感觉也欲发亲和爽朗。

这晚,丛云蔽月、万籁俱寂,静得连虫鸣鸟叫之音都不可闻,枭悄悄在黑暗中现身,炉灶上有一笼包子,还有温热丰富的饭菜,他取了一个肉包,三两口就吞下肚,明明就是会让人赞叹绝伦的美味,枭却吃得面不改色,连嘴角牵引一下也没有,表情木然的像是嚼腊一般,不过一个接一个迅速入口的包子倒是透露了食用者的心思,难道这就是标准的心口不一?

枭将最后一个包子放入怀中,若是平常,他会吃掉其它的菜饭,但今日显然不同,他跃出窗户,纵身穿梭在民宅屋舍之间,身形和暗夜叠合,一眨眼,人竟凭空消失,如同来时无声,去时也无声。

暗部的基地,月里,这个无论何种地图绝对不会标示的地名,普通百姓毫无所知,其它纵有麟毛凤角的几个江湖人道听途说,也无缘一窥其庐山真面目,它看似藏身在隐蔽的深山林野,实则根本就在帝国京城!表面是光,里面是闇,地面是流苏,地下即月里!

枭步下阶梯,呈在眼前的俨然是个小型村落,谁能想到京城地底百尺深的地方竟然别有洞天,里头更兼有四通八达的密道,以便暗部的人马可以随时出现在各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场所。

月里无分昼夜,若无火炬烛灯,它是永远的黑暗,枭一路走向火炬最盛的地方,即主屋『闇月楼』,四周不少人拿眼打量着这位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月禽第一高手,当中不乏稚龄五、六岁的小孩,他们跟着大人身穿黑衣,脸上完全不见孩童的纯洁天真,仔细一瞧手脚上更是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伤口,这是帝国历史中绝对见不得人的一篇───培养小孩成为杀手,凡是无亲无故的流浪孤儿一律抓到暗部,由暗部首领加以训练,跟着上脚步的成为暗部一员,跟不上的自然淘汰…但这种淘汰不会让你有命离开月里,多少稚嫩的悲鸣就此葬送,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不会有任何人记得…

不过近年来已经完全废除抓取孤儿的作法,改由自愿,但训练的过程仍未打丝毫折扣,一样血泪斑斑。枭进入木造的三层建筑,已经有人在等他了,左边月禽六人:鸢、鹫、鹬、雀、鹭、雉,右边月獠七人:蛇、豺、蜥、犬、鳄、罴、蜂,那中间那位…就是新的责任官吧…

一头棕红色的异发,微微上扬的眼角,细而修长的柳眉,白晰如雪的秀面,妖艳似血的红唇,男身女相,精致的容貌再搭上一件抢眼的樱色倭服,虽然微笑着,却是一种尖锐而紧绷的弧度,像是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剑,杀人毋须眨眼…

「你就是枭。」那人开口是肯定句,细细柔柔的嗓音,好似无邪一般,但枭已经听出其中的不悦之意,他也没辩解什么,只是淡淡的走到自己的座垫,盘腿坐下。

「哼。」他举起一只手懒洋洋的托住下颚,盯视着枭,众人皆看到他那双羊脂般素手竟然学女人一样蓄着长长尖尖的指甲,且还涂有鲜红色的丹蔻,有些人上一秒才稍露不屑之色,下一秒就看他纤手一转,几不可闻的破空声,咻,左后方的木墙壁上瞬间钉着一只五角型的暗器,枭的侧脸缓缓淌下一道红痕…全场摒息…

12

「我真是越来越中意你了,呵呵。」他人虽还能强持镇定,但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是骗不了人的,唯独他,双目深处波澜不兴,静如死水,暗器射去时,分明能躲,可却无动于衷。

刷一声站起,莲步轻移到门口,轻轻一挥,木门硬生碎裂,外头不知何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排排单膝跪地,他们都是暗部新一代的新血。「参见橘首。」整齐有力却也冷酷尖锐的声音,不仅忠诚,也有着强烈的企图心。

新任责任官,姓倭国古姓橘,名谦人,他为何来到中原,又何能得昊悍陛下重用,全然不为外人所知,但他如今统领整个帝国暗部,对昊悍而言,他是暗部的责任官,对暗部而言,他是这个秘密组织的首领,历代国王并不过问暗部的内部事宜,因此在这个地下国度,首领即是天,掌握所有人的命运。

「十二时辰之内,我身后这十四个人,你们可以随时随地攻击,偷袭也好,光明正大挑战也好,杀掉谁,谁就能拥有他的名号,我可把话说在前头,这是个强者才能生存下去的世界,失败者没有借口、没有理由,除了死,就是服从,即刻开始吧。」轻声说罢,他翩然回到主位上坐下,等着看好戏,眼前已经有许多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案耐不住了。

他们从重重难关中咬牙苦撑过来,超越了痛苦以及非常人所能忍受的折磨,怎么甘心一直居于人之下,月禽月獠各七人,是暗部中的佼佼者才能入选的菁英团体,其余人不是分做一些低下简易的暗杀护卫任务,就是转而成为暗部训练新人的教官,这是个机会,只要打倒他们,就能一战跃升为暗部顶层的好手。

「雉先生,请赐教。」一人大步跨出,抱拳为礼,还不待对手出列,已经扑天盖地的打起来了,他人见状,纷纷选定目标,顿时暗器短刃满天飞舞,刀光剑影,铿锵之音不绝于耳,肃杀之气弥漫整个暗部。

而在血花飘落的一角,有三人仍端坐原地,一是纳凉看戏的橘,左边是枭,右边是月獠的蜂,橘是首领自是无人敢动,枭为月禽的第一人,自始自终都还是一副漠然处之的态度,那些人看不透他,心有忌惮,多是先挑其它人下手,若能得胜,信心大增,自然将转而向枭挑战,至于蜂则是月獠的第一人,古意朴实的方脸看似纯朴的庄稼汉,但一件件血腥暗杀的传说,让他平静的双目更加深不可测,致无人敢越雷池。

平心而论,专司暗杀的六人,身上多藏不住暴戾之气,出手也较为狠辣,而专司护卫的六人则系防守较为周到,敌人难以伤之分毫,这一路纠缠下来,不过二个时辰,地上已经唉唉躺了不少伤患,其中不乏已经不支断气者,而那十二人顶多皮肉之伤,多半完好无缺,如此高低差距的实力之别,慢慢的侵蚀摧毁了那些年轻人的意志力,铛啷一声,最后一把刀剑落于尘土,这场名号之争看来是提前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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