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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浮生记(3)+番外

“一是青年路太乱了,早晚要规划掉;二是散客的小生意没有意思,喊破了嗓子才卖多少钱。”叶闻放看见青年路上都是时髦女郎在逛,走进来还那么挤、那么乱,“那广州货的假商标做得挺好。”

“嗯?!你怎么知道的?”谢鸣川郁闷,叶眼镜儿才在铺子上呆了半天就把自己贴标签作假的事儿都看出来了,太精了。

“假商标做得那么好,不如做成真的好了。去注册个克丽丝内衣,好好做这个牌子。现在大家认广货内衣,明天就认谢鸣川的克丽丝内衣了呢?”叶闻放忽然睁开了眼睛,冷不丁地吓了谢鸣川一跳,“新车不买了,钱拿来做这个事。”

“那送你上班呢?”谢鸣川有点儿不愿意,现在挺好的。

叶闻放拍拍车窗,说:“它送我啊,实在不行,那辆二八圈的凤凰自行车给我骑。我跟你说真的,你别不听……”

“得令。”谢鸣川笑说着完赶紧开车走人,一定要在叶闻放睡着之前回到家,不然又要背他爬楼,叶家楼梯可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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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夏利车开过了合江亭,叶闻放说前面右转。谢鸣川用余光瞅见叶闻放一脸的淡定,可他心里不淡定了。叶闻放死也不说上班报到的地点,上车了就说开吧,该转弯的时候就说话,其他时候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叶闻放,你要闲自己坐公交车逛,我还要做生意!你那破摩托厂到底在哪儿?快说。”谢鸣川的话里有火星子了。

“到了。”叶闻放轻描淡写两个字就把他的火给灭了。

“哪儿?”谢鸣川又问。

叶闻放推开车门指指对面的大门,微笑看着谢鸣川说:“这就是我的破摩托车厂。”

谢鸣川看看那大门,又看看叶闻放,懂了,“下午不接你了,生意关得比你下班晚。”

“嗯。”叶闻放给谢鸣川挥手再见,看着他的破夏利车消失不见。然后转身过街,走进了锦城677研究所的大门。677所不研究摩托车,而是研究飞机;叶闻放也不设计摩托车,而是设计战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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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红灯的空隙,谢鸣川随便翻了一盘磁带塞进车载录音机里,盗版磁带沙沙作响的开头之后终于有了声音,深情的男声唱到“是不敢不想不应该再谢谢你的爱”时,谢鸣川跟着哼了起来。

谢鸣川知道那大门里面是677所。677所造什么摩托车啊,677所造的是战斗机!

谢鸣川载着叶闻放跑了无数次黄田坝机场,路上晒了不怕,渴了不怕,摔了不怕,就是为了看战斗机,从小就这样的叶闻放怎么可能去造摩托车?叶闻放那样说,是保密要求,谢鸣川懂。

红灯转绿,谢鸣川的破夏利随着车流动了起来。走过红绿灯,谢鸣川忽然就笑了起来。叶闻放啊叶闻放,谢鸣川的叶闻放,他回来了,梦想和谢鸣川这两手都抓,两手都硬,一个没也丢下,果然是还是那个精明透顶的叶眼镜儿啊!

感叹之余,谢鸣川想:还是听叶闻放的,新车不买了,重新弄弄生意。叶鸣放回来造战斗机了,谢鸣川不能老在街边卖文胸吧?既然人在身边了,就没有理由不携手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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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四年,青年路附近开始大规模的征地拆迁,生意和铺价都一落千丈。谢鸣川早在一年前将铺面出手,在北边的新市场有了三间新铺面。克丽丝文胸虽然还假冒着广州货,但是因为样式新颖、质量不错,渐渐在市场上有了名气。

谢鸣川为生意经常跑沿海,饭桌上听到消息灵通的人讲黄海对峙,还说美国佬的间谍卫星偷拍到了我们的新战斗机,满世界发新闻分析得头头是道。

回到家找叶闻放出去吃饭,憋半天还是心痒难耐地开口问了,问他摩托车造得怎么样了?叶闻放看着表情挺怪的谢鸣川说还好。谢鸣川说还好就好,连忙给叶闻放夹菜掩饰自己的太好奇。

叶闻放细嚼慢咽吃光了谢鸣川给自己夹的菜,笑着说:“谢百万,我明天休假。开你的新车载我去看飞机怎么样?”

“行。你先多吃点儿,人都瘦了。”谢鸣川点头就答应了。

“谢百万,厂里给我分了个小房子,你来认认门好不好?”叶闻放把手里的筷子转成了一朵花。

“你才进厂多久啊,都给你分房子了?”谢鸣川吃惊。

“因为我能干。”叶闻放说得挺不要脸。

谢鸣川又上赶着给叶闻放夹了一堆菜,笑着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叫你能干呢,是吧?”

“乖。”叶闻放轻声说了这个字儿后飞快对谢鸣川一笑。

叶闻放这模样谢鸣川最喜欢。

第贰记·花明月暗笼轻雾

轻飘的细雨下了整整一天,给锦城本来就阴冷的冬天再添一份沉甸甸的湿气,让路上行人都瑟缩起身子来。

谢鸣川停下车子后第一件事儿是把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扒拉下来给叶闻放围上,完事儿笑着问叶闻放,“暖和吧?”

叶闻放把塞在背包里没来得及围上的围巾拿出来,给谢鸣川漂漂亮亮地系上了,说“嗯。”

“叶闻放,我觉得你比外面那些飞哥浪妹还要风度不要温度哎!来来来,太空服拉链拉上,手套戴上……”谢鸣川对衣服都没穿好就要下车去接受冬雨洗礼的叶闻放很是看不上。

叶闻放老老实实听谢鸣川交代,谢鸣川说一样,叶闻放整理一样。终于让谢老板满意了,叶闻放说:“今天赖床磨蹭了一下,没穿戴好,明天不会了。”

“没事儿,再给你多赖五分钟的机会。我找了条更近的路。”谢鸣川觉得这是个小问题。

军绿色布面羊羔皮内胆大手套套好了的叶闻放双手一拍,挑着眉毛对谢鸣川说:“说不赖床就不赖床,不准腐蚀我的革命意志。给你指派一个正经任务,给我弄个电暖炉。我们车间特别冷,长冻疮就动不了笔画图。”

“行,这活儿我谢老板接了。去吧,要迟到了。”谢鸣川抬抬下巴,指指677所的大门,人家好多人正推着自行车进去呢。

“嗯。”叶闻放这才准备开门下车,带着手套的手太大,塞不进车门把手里,笑着叫谢鸣川给他开门。

谢鸣川乐得不行,趴着身子去给叶闻放开车门,特别嫌弃看了一眼那大手套笑说:“再给你弄个貂绒小手套,戴上也可以画图。都是革命同志,你就不用谢我。”

叶闻放更乐了,下车后站在路边上举着一双“大手”卖力给谢鸣川挥手再见,笑得眼睛成了两道弯。

谢鸣川瞧叶闻放笑成那样儿,心里头半是欢喜半是惆怅。

大冬天的,白天上班就不说了,晚上回来还弄到半夜,统共就睡五、六个钟头,人看着看着就变瘦了。谢鸣川嘴上不说心上疼。心疼却没办法,因为叶闻放自己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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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突然就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看向总设计师宋老。宋老抬一抬眼镜,把所有人扫了一眼,说:“没念错,是一年之内就要把图拿出来。飞机试制的进度不能因为设计图纸出不来而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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