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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之灾(5)+番外

周晓旭松开手,抹了抹眼睛,掉转身,佝偻著背往前走,到床边,躺下,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晓旭瘦了很多,胡子拉楂的,憔悴得不成样子。我打开顶灯,看到他脸色纸一样的苍白,漂成黄色的头发干燥杂乱,哪里还有平时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说:“听你爸爸说要送你去德国,你怎麽打算?”

晓旭挪开胳膊,露出有血丝的眼睛,冷笑著说:“还有呢,不得再和达达联系,任何联系都不行,信、电话,如果有任何一样,给他知道了,就让达达身败名裂。耗子,你说,我爸做不做得出?”

我沈吟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不用亲自做,只要暗示一下,自然会有人替他做的,至少赵君就会做。说不定……我爸爸也会去做。车祸,很简单;打劫,很简单;迷药,很简单;强暴,也很简单。当然,这些事情对於我们来说,可能很难做到,可是对有些人来说,也许不费吹灰之力。你不是喜欢看《教父》吗?从某一个角度来讲,你爸爸就是一个教父。”

第5章

He who fights and runs away may live to fight another day.

晓旭抖了一下,无神地瞪著天花板。

我接著说:“你是什麽意思?你……真的那麽喜欢他?不惜跟家里闹翻?要知道,你虽然有钱,都是你爸爸的。你爸的势力,你不是不知道。当然,我也不想说没了他们你会一事无成。可是毕竟你现在还是学生,自己去打工的话,怎麽维持生活?就算能够,放弃你的梦想,也太可惜了。”

晓旭直起身体,靠在床头上,怔怔地看著我:“耗子,老实告诉我,活到这麽大,有什麽是你觉得必须牢牢抓住,绝不能放手的?”

我盘起腿,坐在床上,认真地想了想:“有,不少。父母的亲情,朋友的友情,事业,爱情。好像,这些我都不想放手,都想抓住。”

“那小语,如果你父母不同意,你会选择谁?”

我笑了:“不存在这个问题。我父母怎麽可能不同意呢?他们都喜欢小语呢。”

晓旭皱起眉头:“那,如果小语的父亲不同意呢?”

我收起了笑容:“我会尊重小语的选择。”

“也就是说,你可能会因为外力而放弃爱情?”

我觉得有点紧张。晓旭这是什麽意思?我含糊其辞的回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晓旭讪笑:“我们两个说话,好像在打禅似的。对了,回答你首先的问题,我很喜欢他,我不喜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相信人定胜天。”

“唉。”我深深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撕开封口,拿出两根,一人一根,点上。

晓旭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然後吐了出来,盯著我说:“耗子,我怎麽不知道你抽烟?”

我也吸了一口,说:“这又不是什麽高难度的事情。没瘾,郁闷的时候吸一吸。”心里话,我的事情,你不知道的多呢,正如你的事情,我也有许多不知道啊。

沈默了许久,晓旭说:“耗子,你说我该怎麽办?”

我很为难。周树那儿对我寄予厚望,晓旭又把我当作了同盟军,靠,怎麽我有点儿像双面间谍啊。

那个吴达钧,我还真见过。好像是哪个周末,我和他们俩一起去千岛湖玩过一次。那个男孩,比我们俩低两级,一起玩的时候,我总在晓旭的左边,他总在晓旭的右边,长得挺秀气的,因为是画画的,所以穿著……怎麽说呢,挺有艺术气息的,这一点对晓旭的影响很大。那好像是五月底的什麽时候,我是长袖白衬衣,牛仔裤,旅游鞋;周晓旭是黑色的长袖T恤,休闲裤,旅游鞋;吴达钧是红色的衬衣,黑色的马裤,配著靴子。

在路上的时候,晓旭把我当笑话讲,说我千年不变的装束,如何如何,那个男孩只是笑著,说:“李哥这样穿,永远都不会错。只是,有点太压抑了。”

晓旭的话本来就让我不舒服,吴达钧的话更是火上浇油,当时我都差点发火了,却挤出笑,连连称是。好像就是那次之後,晓旭约我出来玩,十次倒有九次我都找借口推掉了。当时还只是生闷气,认为他有了新朋友,就拿我这个老朋友做谈资,做笑料。现在看来,我还把自己看高了,也许晓旭是拿我来逗姓吴的开心呢。

晓旭拍拍我的肩膀:“喂,发什麽呆了,找你拿主意呢。”

我嘿嘿地笑了:“我哪敢拿什麽主意啊。我是老革命碰到了新问题,这种事情,我没有见过,所以……”

晓旭露出轻蔑的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现在,你不能站在我这边替我想想?怎麽,也许拍我爸爸的马屁更有前途,是吧?我算个什麽鸟,跟我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我爸爸的缘故吧?”

我的脸涨得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指著他,手指都在发抖。过了半晌,我颓然地低下头,又摸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晓旭从床上爬了过来,头靠在我的肩上:“对不起,是我错了。我知道你很难做,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屈服,不符合我的原则,不屈服,又怕两败俱伤,父母这边,达达那边……尤其是达达那边。你不知道,他从小就没有妈妈,高中的时候爸爸也死了,靠著亲戚们支撑著他读书。画画,又烧钱得很。如果爸爸真对他下手,你说的那些都不用上,他也受不了。可是要分开,我不想。我真的喜欢他,就像你喜欢小语一样。我也希望能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晓旭的下巴硌著我的肩膀生疼。我很紧张,很怕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进来,这可不是瓜田李下麽?真是的,好朋友做了这麽多年,突然要避讳了。

肩膀突然感到一阵湿意,掉头一看,晓旭在默默的掉泪。我有点慌了,右手拍拍他放在我腿上的手,说:“干嘛这样?你那样说我,我还没有哭呢。行了行了,我也想不出什麽招,只能那个帮你分析分析,啊?”

我清了一下嗓子,说:“有人说有情饮水饱,不假,可也有人说贫贱夫妻百事哀。饮水饱,总不能饮一辈子。你是想当建筑师的,没有文凭,最多只能当工地上的小工。吴达钧是学美术的,你也说很烧钱,没有钱,他也只能去墙上画点宣传画什麽的。晓旭,物质基础,上层建筑,你该知道的。”

晓旭总算坐直了身体,没靠在我身上了。我吁了一口气,接著说:“你爸要使什麽手段,我们真的无能为力,最多只能把你自己当人质,可是,毁一个人的办法太多了,我们防不胜防。”

真是邪门,怎麽要这麽去防著自己的父母?

晓旭接过话:“你的意思是,我去德国?”

我点点头:“那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暂时地离开,是为了永久的相聚。在德国呆久了,如果能够找到工作,把吴达钧接出去,那时候,天高皇帝远,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而且,不在国内,对你爸的仕途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实在不行,来个假结婚,或者怎麽样的,不就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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