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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吧(66)+番外

然而gay圈中又有多少是已经结了婚的或者将要结婚的?而异性恋中,劈腿的包二奶的婚外恋的离婚的,难道还少了吗?性病艾滋病,并不是只围绕著同性恋打转的。

赵伟伦是干净的,崔仁明是干净的,可是他们不过是运气好。就连詹远帆,也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钱途应该是真正的干净的人。可是跟赵伟伦在一起,是不是被污染了?戴齐不知道,也不敢去问。钱途是怎麽样接纳那个曾经玩得非常混乱的赵伟伦的?也许煎熬得不得了吧。所以钱途一定很爱赵伟伦,爱到不计较他的过去,或者即使是计较,也必须容忍必须包容的地步。

戴齐,又能够碰到什麽样的人呢?又如何知道碰到的那个人是真的干净,并且真的爱他呢?

戴齐不知道。也许永远都无法知道。

戴齐并不讨厌九娘。他甚至不计较偶尔碰到九娘的身体。曾经那麽惧怕艾滋病,现在看来,那种惧怕的心理似乎消弱了很多。也许是同伴教育让他跟gay们,即使是他排斥的花花gay们接触得多了吧?以至於有一份感情在里面了。九娘其实很不错。长得很好,性子也不错。戴齐知道九娘其实挺烦他们项目组,但是他仍然不卑不亢。九娘也跟人打情骂俏,可是看上去又不是人尽可夫的样子。戴齐无法想象九娘做MB时的情形。只是在拿到结果的那一刹那的九娘那种悲戚和绝望,让戴齐不由得心生怜悯。痛苦之後,九娘并没有一味地哭天抢地,他选择了面对现实。虽然他没有逐个地通知曾经有过的性伴侣,但是他确实告知了程康。

戴齐突然能够理解,九娘的这一举动,需要多麽大的勇气。孙建文的那个同性情人在告知孙建文自己患病的消息时,又是怎麽样的一个心境呢?而孙建文毅然抛下戴齐,是因为害怕毁了戴齐,还是因为放不下那个男人呢?

“吃药吧。”戴齐对程康说,“到吃药的时间了。”他很想要那个男人振作起来,这样绝望而悲伤的心情对治疗没有一点好处。九娘没有安慰程康,崔仁明也没有。似乎做这件事情的,只有戴齐。戴齐无法想象,他没有到爱人吧的周一和周六,这个男人是怎麽过去的。而周日,当戴齐整天呆在爱人吧的时候,他看到的程康,是不停地哭泣,不停地咒骂自己咒骂命运,不停地发呆。

“你还没有发病,如果治疗得当的话,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病,你也能活到老死的。”戴齐不停地说著这样的话,仿佛这话能将男人从绝望中拖起来。

程康剧烈地消瘦了。原本有点中年发福的他,在几个星期之内,变得瘦骨嶙峋。他挣扎著坐起来,把药吃了。看了看周围,房子里只有戴齐一个人在。

“九娘进货去了。”戴齐知道他想要找谁。

程康低垂著头,身上散发出一股异味。戴齐皱了皱眉头,低声和气地问:“要不要洗个澡?”

男人好像在自言自语:“最早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工地上做工,穿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迷彩服,廉价的难看的迷彩服……工地上大部分民工都穿著那样的衣服……他满身的灰尘,拉著拖车,可是我就觉得,他就像那兰花,清雅高洁,眼睛黑白分明,灵气十足。”

程康抬起眼睛看戴齐,又好像穿过戴齐看虚无缥缈的地方:“那时候我已经知道我喜欢男人,可是也不讨厌女人。只是看到他,眼珠子都没有办法离开……看了好多天,他终於也看到我了,笑了一笑,我的魂都没有了……我不过刚毕业,最应该老老实实埋头苦干的时候,可是还是硬著头皮托人把他调到我身边。我教他绘图,教他建筑构造,教他监理流程。每天晚上都在办公室教他……他的字写得很难看,我买来字帖督促他练字,教他怎麽用尺,怎麽丈量,怎麽计算……他那麽的聪明。”

戴齐不想听下去了,不过是听惯了的故事。他要成家立业,而九娘没有办法给他一个家,一个正常的家庭。熬到不能熬下去的时候,他放弃了九娘,走自己的顺畅的路。这样的故事,大部分的gay都能讲得出。可是他不能走。他很怕这个男人会这样子死去。

戴齐是志愿者,他有责任帮助携带艾滋病病毒的gay。其实他最应该帮助的是孙建文和他的男友。但是他不敢,他不愿。他不是个舍己为人的人。只是通过帮助别人,似乎可以抱著微弱的希望,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孙建文和他的男友也会得到这样的帮助。

那一年送走父母,戴齐已经麻木到不会吃饭。是孙建文的妈妈,他的老师每天做好东西逼他吃下去。那位善良的女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遭遇到了什麽,她以为自己的孩子在大城市快快乐乐地从挫折中站了起来,重新起步。

戴齐曾经想很残忍地告诉她实情,可是如果那个女人也崩溃的话,戴齐会慢慢地腐烂下去的。他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个女人,把秘密一个人咽下去了,咽得很深很深,成为骨髓中永远剔除不掉的痛。

“就算再喜欢他,我也放弃了跟他的共同生活,可是绝对不想放弃他。那朵兰花是我的,无论是男是女都不能碰触……可是他不要。他说他不是兰花,只是田埂中的青葱,谁想要调料,就可以掐了他,放在汤里。我明明知道他做MB,只不过是想以这种决然的方式让我心疼,把我留住,可是我仍然去结婚了,成了别人的丈夫。我以为可以放下他,就算是泣血,也绝不会再去找他。可是他遭遇的煎熬,我也遭遇了……”

程康紧紧地抓住戴齐的手,指甲几乎要把他的手掐出血来:“是我的错,我该受到惩罚,可是为什麽是他染上了病毒,然後传染给我?早知道今天会这个样子,我豁出去什麽都不要,也要跟他在一起啊。”

可是这世界上後悔从来都不是良药,而是毒药,毒杀人的灵魂。

戴齐看著手上的皮破了,身子僵硬得动都动不了。他想说话,想要挣扎,却一动也不能动。

程康松了手,茫然地看著戴齐手上的血痕,嘴巴动了下,却什麽都没有说出来。

戴齐冲到洗手间洗手,拼命地挤血,又拼命地涂肥皂,洗了好半天,才颓然靠在门上。自己会不会也因此被感染?

他回到房间。程康仍然老样子坐在那里,眼神很荒芜。戴齐拿起他的手仔细地看,看了好一会儿才放下。程康的手完好无损。

戴齐筋疲力尽地坐了下来,轻轻地说:“你的自私和贪婪,害了九娘,也害了自己。刚才你又差点害了我……你想要怎麽样呢?去死吗?还是苟且偷生?或者打起精神继续活下去?”

活下去很难。可是活下去以後,也许还会有阳光和快乐的事。

戴齐闭上眼睛。大学两年半,他总体来说还是快乐的,虽然不是纯粹的快乐。可是他很努力地维持自己的生活和学习,很努力地去帮助别人。他从中得到了快乐。尽管有委屈和无奈。可是也有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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