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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吧(65)+番外

崔仁明呲牙咧嘴。无奈和悲哀,他还真没有有过。他有的是率性而为,自由自在地寻欢作乐。但是他不至於蠢到跟戴齐说这个……那简直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第33章

戴齐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满头大汗,口干舌燥,几乎有要呕吐的感觉。他摸索著从床上下来,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再爬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地。

他梦到九娘死了,死得无比凄惨。浑身上下皮包骨头,还有令人厌恶的皮疹和脓疮,还有许多苍蝇嗡嗡地围著他打转。他梦到九娘的尸体被抛在荒郊野外,他的周围没有一个人。那个崔仁明口中的极品男人成了最肮脏最龌龊的一滩脓血。

他梦到那个人也死了,死的样子跟九娘的差不多。

他泪流满面,把头埋在枕头中,压抑住自己的哭声。

戴齐每天忙得要死,忙到一躺倒就睡著,一睡睡到天亮。他怕做噩梦,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做噩梦了。可是现在,噩梦又在纠缠著他。

九娘的复查结果仍然是阳性。崔仁明也做了复查,还是阴性。九娘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实,到医院看了病,开了药,已经开始吃了。然後他请戴齐带他的那一位──不知道该怎麽称呼的那一位──程先生去做了检查,阳性。之後程先生的夫人去做了检查,阴性。还有他们的孩子,阴性。据程先生说他老婆不喜欢精液留在身体里的感觉,所以每次都用了安全套。

再然後,程先生和他的夫人在两个小时内办妥了离婚手续,程先生净身出户。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程先生的前夫人答应不把程先生是艾滋病毒携带者的事情抖落出去。她说就算她不要脸,她的孩子也要脸。她允许程先生探望自己的孩子,但是不能带出去玩,不能带孩子过夜。

程先生受到的打击远远比九娘受到的打击大。他请了长假,躲在了九娘在爱人吧的住处,躺在床上,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

人生总是有惊人的相似。

戴齐不由得想起他曾经喜欢的那一个人。那个人的故事同程康和路宝的故事如出一辙。路宝是九娘的原名。他原来是他们路家的宝贝,然後变成了路人……九娘这个名字还是崔仁明给他取的。至於为什麽崔仁明要这麽叫他,崔仁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崔仁明一直陪著九娘。去检查,去通知程康,陪程康做检查,骂程康,骂九娘,帮他们抓药。戴齐的两三个周日都是从早到晚地陪著九娘和程康,不可避免的,跟崔仁明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许多。

戴齐不多说话,踏踏实实地做事情。他还在怂恿别的同类参加检查。他陪著程康去做检查,还陪著程康的夫人和孩子去做了检查。

他开始每天晚上做恶梦。那个孙建文哥哥在他的梦中反复出现,还有孙建文哥哥的不知名不知模样的情人。他们俩的故事,跟程康和路宝的故事有著惊人相似的一面。

孙建文哥哥要结婚,所以跟男朋友分手。结婚後的孙建文哥哥不幸福,又离婚,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住在了父母的家里,遇到了母亲的学生,当年才读高二的戴齐。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戴齐喜欢上了忧郁而又有无限才情的孙建文哥哥,两个人似乎是相爱了,最起码,他们有拥抱,有接吻,甚至差点上了床。

当年的戴齐比现在要莽撞得多。少年的冲动,让他索取喜欢的男人的拥抱和亲昵,孙建文却不肯。戴齐还是个高二的学生,而且母亲不但是戴齐的班主任,还是戴齐的家教老师,无论在戴齐的家里还是在孙建文的家里,做那档子事都是很不安全的……而且孙建文在顾忌著什麽。他说戴齐太小了,不要这麽早就做那样的事。

到高三时戴齐终於知道为什麽孙建文没有跟他进一步了,因为他还在跟原来的那个男朋友有来往。所谓的出差,其实都是去赴淫邪的约会,成年人的狂欢。直到那一天,孙建文抱著戴齐哭得死去活来,戴齐才知道,他的孙建文哥哥,其实从来就不是他的。他知道孙建文哥哥的男朋友感染了艾滋,已经发病了,孙建文也去做了检查,阳性,艾滋病毒携带者。

孙建文哭得不得了,说幸亏没有跟戴齐做,否则害了戴齐一辈子。

那时的戴齐还不是洁癖,不过是比较爱干净的男孩子罢了。他死活想不到,艾滋病离他居然曾经那麽近。而他喜欢的孙建文哥哥,其实离他是那麽的遥远,遥不可及。他漠然地看著孙建文忏悔;漠然地看著孙建文跟他自己的父母撒谎,离开家乡;漠然地继续读书学习;漠然地吃饭睡觉跑步,偶尔看看电视;漠然地不会笑了,漠然地哭不出来,漠然,漠然,直到再一个噩耗传来,他爸爸上班的矿发生瓦斯爆炸,接到消息的他从学校匆忙赶到妈妈上班的地方,却发现他的妈妈,已经得知噩耗的妈妈,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也去了。

戴齐跟亲戚朋友一起把妈妈接回了家,再往矿上赶,等了两天两夜,才找到爸爸的残骸……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残骸。

四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有戴齐坐在泥泞和血肉中,漠然。

二十万。矿上的赔偿。一套两居室,父母的遗产。孑然一身,洁癖,高考落榜,十九岁时戴齐的收获。

现在的戴齐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怎麽活下来的。他只知道,他活下来了。复读一年,他考上了大学,然後看到了红丝带社团的广告。不可避免地,他想起了孙建文。恨过他吗?爱过他吗?戴齐已经糊涂了。同时,他也找不到自己,长久以来不知道把自己落在了什麽地方。也许,在社团,他能够找到自己吧。

在旁人眼里,他是个开朗乐於助人却又有些笨拙的男孩,可是内心深处,他对於gay的感情世界有著深深的恐惧,也许来自被欺骗,也许来自对艾滋病的惧怕。Gay的身份,对他而言反而完全不算什麽困扰了。

真是奇怪。高一的时候因为发现自己的同性恋倾向而担忧得留了一级,而现在,他完全不认为那是一个问题。他的问题在於对感情的极度不信任,在於对性接触的极度恐惧。你又如何得知你的那一半,他就是干净的,真真正正干净的呢?

可是同时,他又如此地向往一个温暖的怀抱。父亲母亲曾经给与他的温暖的怀抱,还有孙建文曾经给他的温暖的怀抱。可是父母的,永远也得不到了,孙建文,就算他回头,他肯给,戴齐也不敢要了。更何况,孙建文在这世界的哪一个角落,他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

他,戴齐,只有自己可以依靠。

可是并不意味著,他对於爱情,就不再有奢望。就算明知道是奢望,也在想著去要。

同伴教育让他认识更多的gay,可是他看到的,都是打著感情的旗号行著肉欲的泛滥。

而肉欲,势必带来肮脏的疾病。

戴齐也曾经想过,是不是异性恋,就不会这麽混乱呢?小丁和周圆圆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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