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尖抵在自己的下巴上，墨泉露出同情又苦恼的表情，只是微微眯起的眼睛却毫不掩饰他的嘲笑。“可怜的家伙，知道自己在嫉妒吗？真是难看呀！啊……那要怎么办呢？你的眼泪失效了吗？啊啊，真是可悲呢。那是你唯一的武器呀。”
“你说什么？！”气的失去理智的凝月上前就想给墨泉一巴掌。
冷笑。墨泉低喃着：“不自量力。”展开扇子轻轻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把凝月摔了出去。“多么弱不禁风的孩子。但愿你的身体不会变的比脑子更加没用。管家。我乏了，你处理吧。”
“是！”
“你今天教训了凝月一顿？”
头都不用回墨泉也知道是谁。“父亲大人现在才来，是打算为自己的宝贝出气吗？”吹了吹墨迹未干的纸，墨泉笑的一如春风般醉人。他站起来，转过身，注视着不请自来的客人。如果是为了教训他，那恐怕要让人失望了。
“不。只是突然觉得……墨泉，你的确是我唯一的儿子呢。抛弃了那些愚蠢的人类感情，突然变得让我不能忽视。”
“哦？唯一的儿子？哼哼……那凝月呢？不是宝贝吗？”
“啊，那个呀。因为有了他和哪位九皇子，才让我觉得人间界似乎也不是那么无趣呢。呵……我今天已经透露了很多，以后你还会知道更多。如果你有这个资格的话。”
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又消失了。即使是相处了十几年，他也完全不明白这个男人。权倾朝野，却没什么欲望和喜好，脸上虽然表情不断，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反映了他的内心。
多年来，似乎凝月是这个男人唯一在意的，可刚刚瞬间又被推翻。这个感觉，就好像……在玩？这个男人，是把别人都当成了玩具吗？而且左一句人类右一句人类，把自己隔绝在了人类之外？
唔……似乎有必要调查一下了。
第 10 章
白雪霏霏，红梅点点。地表是一层薄薄的银衣，倒映着斜置的酒旗。低矮的屋檐挂下几只冰晶，孤单的晾衣杆子在风中发出阵阵清脆的碰撞声。偶尔枯树也曾不甘寂寞的抖落几段枯枝，越发衬出了寂静。
青石街道上并无人迹，两旁门窗紧掩，只有一缕两缕的灯光透过窗纱落在雪上，染红了雪，犹如娇羞少女那脉脉的爱慕。墨泉伸出手，雪白的冬的精灵落在他的手心，然后消融，化作一滴晶莹的泪。
以前，他不喜欢冬，像一个严肃刻板的老者，总是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现在，他依旧不喜欢冬，它用自己的雪白掩饰了世间的罪恶，它让人忘了洁净无瑕的白色下面，是何等的肮脏污秽。
知道自己应该知道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假装不知道自己知道的，是更不容易的事。有的时候，不知道比知道幸福。墨泉微微眯起眼，唇角的弧度仿佛是在彰显自己内心的严寒。他是无福的人，因为他不想骗自己。宁愿因为真实而被丢弃，也不要虚假而幸福。
他要问个明白，关于……他的目的。
“泉，那次之后，这是你第一次约我出来。”靖宇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他的眼神很明亮，微带些拘束不安，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是又在征求墨泉的同意。那种样子，竟然让泉有一种想哭又想笑的欲望。
这也是演技吗？或许他该拍手鼓掌……欺骗这种东西，永远是没办法习惯的。泉举起桌子上的酒杯，正准备送入口中，却被人拦下。
“你太小了，别碰酒，伤身。”靖宇转身吩咐端上热汤，就像墨泉以前对他做的那样。靖宇也有这么一段日子，意志消沉所以把自己泡进了酒缸，天天喝的人事不省。那个时候，泉也是这么霸道的把酒换成汤，不准他伤了自己的身体。
如今，泉看到靖宇做出了这样的动作，一瞬间心里就跟打翻了调味品一样，但苦涩的味道过去后，留下的只有空白。空保持握杯的手转而捧起桌上的手炉，另一只手拿铜签拨着，低头看着手炉里的小火星。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谈谈。泉，我们之间一定要走到那一步吗？”盘腿坐在案桌对面的靖宇伸手握住泉拿着铜签的手，“泉，看着我好吗？”
暗暗用力却抽不回自己的手，泉抬起头，看着他，微笑的脸上一双看不到感情的眼睛。“放手！”淡漠的高傲的语气。
靖宇一愣，下意识的放开手。和那天一样……不，更加的陌生的墨泉。如果是以前的墨泉，应该是愤怒的甩开自己的手然后生气的瞪着自己。而不是现在这样……散发着高人一等的气息，命令一样的口气，冰冷的像毒药一样的眼神。
“来到这里，原本是我父亲的旨意。因为你的父亲过于强大，已经威胁到了皇族，所以希望抓住他的弱点，制约他。我精心谋划，一点一点的接近你的弟弟——凝月。可能是因为在皇宫长大，从未见过那样的，在父母保护下还没被污染的孩子。所以特别的宠爱他，甚至有一段时间产生了爱的错觉，并且因此痛苦非常，只能借酒消愁。”
原来是因为那样吗？他因为爱上凝月这颗原本的棋子而痛苦，而以前的墨泉却傻傻的因为没办法解除‘靖宇哥哥’的烦恼而痛苦，真是……哼。挑挑眉，墨泉半闭眼睑，黑色的眸子如漩涡一样，似乎是在笑，却有着危险的味道。
“你是我所有计划的意外。原本因为某些上一辈的纠葛，而迁怒于你。但是，那个时候想通过你了解凝月，所以还是让你闯进了我的生活。结果不知不觉的适应了你的存在……并且因为这样而忐忑不安，害怕你和凝月见面，打乱了计划，害怕被你的父亲知晓……但是，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
“身为一个皇族，是绝对不可以对敌人产生感情的。可是那个时候却对你有了亲人般的感情。于是下意识的否定你在我心里的位置。然后，你们就出事了。刻意的不断的自我催眠：我来这只是任务，任务对象——凝月才是我应该关注的。所以给凝月下了‘暗香’，以便随时用蓝蝶追踪到他的位置。我没想到你也被抓了，可是……”
“然后呢？就这样吗？”泉用手托着脸颊，缓缓的开口：“那还真是……无聊啊……”原来就是这种无聊的理由……自己仅剩的期待，等来的居然是这么苍白的东西。这下可以彻底的死心了……墨泉仰起头，有什么在心口划过，从温热到冷却，那冰冷的液体滴落的地方，长出了一株黑色的蔓藤，延伸，侵蚀……“呵呵……哼……呵……”
“！”他在笑吗？他居然……在笑？！已经完全不是他认识的墨泉了……一点一点的被黑暗精心的雕琢……
从白色的虫茧里……伸出了漆黑的恶魔的翅膀……
“救出凝月后，原本想派人救出你。可是身份提醒我，我不可以拥有感情那种脆弱的东西。你对我来说是个威胁，很大的威胁。到最后，我居然还是没办法放下。可是你却不见了，留下地上的一滩血迹和一个破旧的木头娃娃。那一刻，心脏差一点停止跳动，才发现你有多重要，所以满世界的找你。一直做恶梦，梦到你死掉了，简直快发疯。幸好，你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