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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魔(45)

停止脑中万千思绪,安颜迅速调整好心态,恢复了原有的平和亲切的表情,“请吧,我现在就带你去定好的房间,我们也的确很久没有见面了,为兄这里也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不如等备好酒菜,我们边吃边说。”

“一切随兄长的意。”

一开始,他们还是半真半假的聊着家常,用各种隐晦的词句代替不能被外人知道的情报。等上了酒菜,气氛似乎也因为醇厚的酒香变得不那么冷冰冰,两个人同时停止了政务,反而感慨起魔界的冬天。此时的魔界还未到最冷的时候,雪花还是一片一片的,鹅毛一般的落。再过些日子,连枯黄也终于不再眷顾而化作泥土,空剩下白茫茫的万物的时候,魔界的冬天也将到达一个顶峰,那时候的雪可不像现在这样的温柔,轻飘飘的落,它更像是结成一块的小雪块,砸到人的身上,难免留下一片青紫。这样的日子只持续几天,很快,绿色重新覆盖世界。从最初零下的酷寒到初春的和煦,也不过那短短的两三天,泉听别人说过之后就一直在期待,亲眼看到万物复苏,亲眼看到第一根柔弱的嫩草钻出厚厚的雪层。

“你一定可以看到,最多一个月,春天就会到来。”安颜认真的说,他想起泉来的那个时候,刚好是魔界的春。魔界的春天最短暂,冬季的余味还残留在空气中,春天已经结束了,接下来的是漫长的夏季。那么,再过一个月,泉来到魔界就有一年的时间了……原来才一年的时间吗?为何他以为前面所有生活过的日子全部加起来叠上去也不能和泉存在的这一年想比?明明只是一年前的事,却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这个魔咒一般的男人从父皇的马车上下来,卷起一场不可抑止的狂风暴雨,那个时候,自己就已经心动了吧。只可惜,面对的是最尊敬的父皇,他要如何去抢夺?便是下到了决心去抢去夺,这只会被这个无心的泉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伤到遍体鳞伤,因为,自己不是他要的,就一定会被无情丢弃……是的,他了解的,所以一开始就选择了放弃。

“春天?呵……那个时候,大概所有不请自来的家伙也要狼狈而归了吧。”泉低笑,他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天界人大概以为魔界没人能对付他们的咒术吧,不过是精神控制的东西,要破解也不是非常的困难。虽然说武力上自己不一定能和残夜相提并论,可是对付天界人,残夜恐怕难以下手,反而是自己所学的刚好是那群人的克星,所以前方才那么快传来好消息……不过,探子来报,似乎碰上不好对付的东西了,才会让他急忙忙的过去。

“就算那些人消失了,魔界的战争也才刚刚打响。人族和魔界的平民长期的愤怒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安抚的。”

“那不就是残夜和你的责任?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魔界的十魔王规则恐怕要成为历史了,如果好好把握这次全民战争的机会,说不定可以创造出前所未有的大帝国,安颜,你不心动?”

他叫我安颜?安颜愣了一下,又想到泉的话,前所未有的大帝国?他的心好像被什么刺中了,隐藏了多年东西好像要破蛹而出,“这种事……我怎么可能……”

“可能不可能又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动荡的世界,会将人推向一个谁也不知道的方向。如果哪一天,命运将权力的权杖交与你手,不要拒绝。”

“泉,能拿起命运权杖的,不是我,而是父皇。”

泉看着安颜,笑,“那我就将他拖下至高无上的宝座!”

第 40 章

离清河镇已经有一段距离,泉的话却仍旧响起在耳边,每时每刻都让安颜陷入不安和矛盾中。

泉到来之前,他的生活一直很平静,他是众人眼中性格懦弱、举棋不定的皇子,可是因为泉,他打破了自己给自己划下的线。他只想平静的安全的过完这一生,所以面对任何问题,都抱着无所谓的观望的态度,可是为了泉,他却对上父皇的左右手炎,甚至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居然夺取了第一魔王的代理权,在以前,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说真心话,也曾经也幻想过那个至尊的位置,直到看见母亲、玩伴、兄弟、亲戚……所有的人都在那个大泥沼里挣扎不休,他只感觉到疲惫和痛苦。因为皇子的身份,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生活处处透着猜忌,每个人似乎都是戴着面具站在他面前。安颜甚至可以这样的说,他不认识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他看到的一切几乎都是演技,他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

只有泉是不一样,他真实,脸上表现的从来都是他最直接的想法。他不屑伪装,更不屑其他人的看法,就是那么一个活生生的存在。就算这个人冷漠、无情而且藐视一切,安颜也能想靠近这个人,从他的身上找寻消失很久的勇气……

泉是正确的,他一眼看到那个被隐藏起来的自己。他怎么可能不渴望权力不渴望立于万人之上?然而……他不能,他无法下定这个决心去完成自己的野心。

大概会让你失望吧,泉,我果然还是一个懦弱的人啊……

靠近边界,百姓的生活已不足以用混乱形容,幸好会享受生活的帝王在每个地方都有行馆,泉才不至于露宿街头。因为尽责的士兵阻拦,行馆没有遭到暴怒的百姓的烧毁,可是当泉走进这个原本幽静的地方时,他还是遭到难民的攻击。愤怒的人是很可怕的,即使是受到良好武学教育的士兵都差一点拦不住,让他这个百姓眼中的‘纨绔子弟’死在异国他乡。

泉冷静看着外面的人为他的生死存亡而血流遍地,然后他再一次确认自己是一个残忍的人。等到暴动结束,死的人已经不能用十指来数。受伤的士兵被抬进后院疗伤,死亡的,就趁夜葬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泉坐在屋顶上,看着那几个被抬走的尸体消失在黑夜中……原本,他可以救他们的,他有这个能力,却见死不救。

然而,他能救谁?迫于生计而变成残酷的恶魔的百姓?还是忠于职守而将刀挥向暴民的士兵?似乎两边都应该救,可两边都不能救,因为救了之后他们还是会举起刀,还是会死,不如一开始就不救。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起责任,既然知道会有生命危险还要拿起兵器,那就应该为失败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一个外人管不了其他人的作为更不能代替他们负起责任。

或许有人会觉得一次的救助可能化开两边的矛盾,那那个人就未免太天真。这场战争难以避免,想要和平的消除两个阶级的仇恨,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就某种程度上说,战争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欲大立必先大破,世界就不断的在矛盾激化和战争中成长起来。他墨泉何德何能想要阻止一个世界的进步?

从屋顶一跃而下,泉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悄悄走进自己的房间,不料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正闲逸的在灯光下看书。泉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走过去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把抽过残夜手中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