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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缠(24)

最后一段话让他懵然很久,连对方什么时候挂了电话都不知道。

「什么叫这样对两人都比较好?少自以为是了……有种你就面对面亲口跟我说,易璇。不然别想我会听你的……」

当晚,他在那支始终未开机的手机留下数不清第几封的留言,一滴透明液体终于落下来,没入了手机键盘中。

第九章

数天后,台北某教学医院手术房。

「那个……学弟,你今天不必刷手上刀了,只需要在旁边观看就好。」

苏聿雅顿住正在帮病人消毒的动作,抬眼看向站在身侧的总医师。

「为什么?学长。人手不是不够吗?」

「唉……我想你刚销假上班,状况可能还……」

「我一切都很好,请放心。」

「哼!还是算了吧,我想学长担心的是要是有人一不小心伤到手,把一些『怪病』藉由血液传给病人,那可怎么办才好?到时就算某人去美国把贺博士的本事都学回来,恐怕也来不及罗。」

「吴邦璋!」先开口的总医师脸一阵红一阵白。「我又没那个意思,你给我少说两句啦!」

「没关系。既然吴学长有这层顾虑,那我今天就不上刀好了。晚点我会抽空去做爱滋检验,让大家都能放心。」

「唉!聿雅……」总医师尴尬的欲言又止。他本身不擅言词,实在不知该如何说些缓颊的话来平和这种场面。

「这样最好。」吴邦璋哼道:「听说那姓易的最近又把走好几个妹,他关系那么乱,男女都搞,我劝你最好早点去检查检查,免得被传染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吴医师也该去做做检查了。」另一道沉厚的声音忽然插入。「听说你刚从泰国找完乐子回来,还有传言说你一个晚上叫了三个『小姐』,如果传言属实,我想比较需要做检验的应该是吴医师吧?」

「你!」见插话呛他的正是心脏外科范主任的儿子,吴邦璋即使满肚子怨气,也只能瞪眼忍下。

范君晔向来是众所皆知的沉默寡言,能让他一次说这么多话,代表他少爷可能已经很不爽了,吴邦璋还想在这间医院继续待下去,接下来一整天的手术也就不敢再多言造次。

手术结束后,苏聿雅在休息室遇到范君哗,这些天来始终微锁的眉宇立时舒展开来。

「君晔,你这个月也在外科?怎么有空到我们的手术室来?」

「我刚好在隔壁间上刀。」

「原来如此。对了,谢谢你今天帮我解围。不过跟你同学这么久,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讲话也可以这么狠。」苏聿雅笑了笑,在他身旁坐下,打开午餐便当慢慢吃起来。

见他吃没几口就阖上盖子,过了一会儿又重新打开,继续努力扒了几口,范君晔沉默的看着,眼里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痛楚。

「聿雅,你真的是同性恋?」他怱问。

苏聿雅闻言一怔,半垂的眼睫抬起,与他四目相对。

「我没想过……或许是吧,虽然以前交过女友,不过真正的初恋好象还是那个人。」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怎么连你也这样问?」

「我没别的意思。」范君晔仍是一号表情,淡淡的说:「我只是想,如果早知道你也可以接受男人,我现在就不会这么后悔了。」

不意外的看见对方惊愕的表情,他又道:「抱歉,帮不上你什么忙。每天看记者在那里乱编故事,我都很生气。」

苏聿雅怔了好一会儿,才有点不太自在的掉开目光,苍白的脸上添了些许红润色泽。

「……有什么好抱歉的。给大家添麻烦的是我……」

「聿雅,对于外头那些人,我有个建议。你就一次跟他们说清楚吧,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

「……我明白。」

当天下午,苏聿雅换完药后走出病房,不待守候在外的记者们涌上,他直接对他们道:「我可以给你们十分钟,这段时间你们问的问题,我会尽量有问必答,也会实话实说。但你们得答应我,以后别再为这件事进来医院采访,或去打扰我的家人朋友。可以吗?」

「当然、当然!」一群人喜出望外,眨着熊猫眼连连点头。

他们寸步不离的缠了这么多天,各类攻势用尽,好话歹话说过一轮,这位面无表情的苏医师始终不吐一字,照样上他的班做他的事,定力之强连最资深的狗仔都深感佩服。他们还在为耗了这么多时间却毫无头绪焦急,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这么干脆的一份大礼。

「你和易璇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你也是他的歌迷吗?」

「不是。前年冬天,我陪我姐去Pub听他的乐团表演,那时才第一次看到他。」

「你们交往过吗?」

「是。」

「什么时候开始交往?」

「去年二月。」

「一直交往到影片曝光?」

「嗯。」

「是谁先主动追求的?」

「他吧。」

「交往期间,你们都住在同一栋大楼里?」

「是。」

「他出道以来,绯闻一直没断过,甚至前天又传出他在深夜出入某名女艺人的住所,可能正与对方热恋中。你的想法是?」

「都是假的。他不可能出轨。」

「那你们现在的状态是?」

「一阵子没联络了。」

「分手了?」

苏聿雅沉默许久后,缓缓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那首《Endless Evil》,易璇歌词里的对象就是你?」

他忍住叹息。「……应该是吧,」

「呃……所以,你们交往以来一直都保持着性关系罗?」一名周刊记者大胆发问,立刻遭来其它人白眼。真是,万一男主角当场发火走人怎么办?

「是。」

无视一批人震惊的表情(惊愕的不是他和易璇有性关系这事,而是他的坦白不讳),见没有人继续提问问题,苏聿雅看了眼墙上时钟,道:「可以结束了吗?」

「等,等等。易璇说你们没交往也没上床过,那些光盘内容只是你们在玩而已。对他的说法,你有什么意见?」

「我没有任何意见。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你会恨他吗?」

「不会!」

「你还爱他吗?」

「……」

「那……最后一个问题。」记者咳了一声。「如果易璇现在就在你面前,你会跟他说什么?」

「我要跟他说什么……?」苏聿雅喃喃重复。他说的……还不够多吗?不过那个人不听啊……

「你可以尽管说,他会听到的。」有位女记者发言。

他闭目一会儿又睁开,视线慢慢扫过一字排开的摄影镜头,怱道:「我不是你父亲,不会见异思迁。」

「啊?」

「也不是你母亲,连一点打击都承受不住。我不太习惯讲我爱你或永远之类的话,但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每天在你耳边说,说一辈子,说到你相信为止。」

「说到你相信为止……」

「啪!」

一只手忽然伸来,按下了遥控器。萤幕上清秀瘦削的青年,登时化为无形。

「和弦编完了吗?还有时间看回放新闻?」

将遥控器抛回桌上,易璇坐进沙发,手里只剩一截的烟捺息在一旁的烟灰缸里。

「八点以前曲子要交出来,现在凌晨三点罗。」

「那你呢?都要正式录音了,你还敢抽那么多烟?」Pinkstar火大的看着他又掏出香烟盒。以前的他根本不会带这种东西进录音间!

「到时如果真唱不好,随你怎么没收都行。」他垂眼点燃衔着的香烟,上身往后一倒,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吞吐起来。

「……从十点送那个合唱的新人回家,送到现在才回来……」她眯眼道:「送个人也可以送这么久,你是送到她床上去吗?」

「还没那么快。」他笑笑的指正:「送到客厅沙发上而已。那椅垫跟她胸部一样软,我都快分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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