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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剑(67)

作者: 退戈 阅读记录

另一人上前, 斟酌着道:“陈师弟, 如今你我同舟共济,有何秘法不必相藏,或者彼此互换也可。你想要张氏哪本古籍,自去随意挑选。诸位同门理当也无异议,皆可与您分阅。”

“莫觉是我诓你,你去问老牛,我陈氏的剑法从未藏私,倾风的资质一半是福祸相依。她几番死里逃生,对剑道感悟自成一系,加上数次妖力炼体,不发病时体格远胜常人。你若舍得叫你徒弟学,也只管照着做。”陈冀说到最后一句,不免带上一丝怨念,“何况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自打做了倾风的师父,总是一惊一乍得不得安生。

先前的男子立马高声道:“有倾风这样的徒弟还不叫人羡慕吗?”

大有陈冀诛求无厌的意思。

其余人纷纷附和,替倾风不平:

“哪位师者不想广招天下良才而育之?天下良才又有几人能比得过倾风师侄?”

“倾风可不止是良才,陈师兄,她对你够尊崇的了。”

“我那小徒才叫顽劣,学无所成也就罢了,还半分不懂我的苦心。别说为我打抱不平了,唉,指不定背地里在如何说我坏话。”

“何况倾风有望成为下一任剑主,百来年未出过一人啊!我自己做不成剑主,若是能做剑主的师父,那也是何其光耀!”

“对啊,没有功法,也可传授一些旁的经验。你平日都教她念什么书?讲什么道?练武之余聊些什么闲话?”

“陈冀,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早会未开,倒是先开了场烦嚣的诉苦大会。

众人将心中苦闷倾倒出来,越对比越是嫉怒。

与其探问功法,后面的那些才是他们真心。毕竟比起什么剑道高手,倾风有此才能却不骄不躁、孝顺孝悌,更叫他们眼红。

陈冀不首肯,倾风竟是连剑主都不争了,对于这等脾性的少年人而言,那得是等同天大的事。这也忍让,怕就算陈冀指星邀月,倾风都会架梯摘给他。

他陈冀怎会那么好命?

陈冀气笑道:“你们都想家里养个剑主,养好了,能把自己气死,给自己送终是吧?”

一人脱口而出:“那不都是你教的吗?”

陈冀:“??”

众人恨不能群起围攻,唾沫星子飞溅到陈冀脸上去。

“对啊,倾风师侄处事不过偶尔肆意张狂了些,但比你当年还是内敛许多,你不止喜欢触怒师长,连同门也气。但师侄与同辈人相处分明就友爱和善,我徒弟虽未与她深交,可却说她是个通情理性谦逊的人。先前几桩事,都不是倾风师侄主动挑起,算不得她过!”

“不错!我先前觉得她不够沉稳,可仔细一想,原是我错。别人都欺到头上来了,她若再三忍让,反不似你陈家人。”

“倾风师侄不过点到为止,换成你陈冀,怕不是得伺机先削他们一剑去。”

“什么!”陈冀觉得这帮人是中了邪了,“你们说什么?!”

倾风哪是偶尔张狂,她分明是偶尔谦逊才对。被惹恼了比自己还要疯魔。

他背了二十来年魔头的名号,众人都感同身受地怜惜他的恩师,凭什么到了倾风这里,还是他一个人的错?!

他拍打着自己的手背:“你们当年不是这么说的!老牛!”

周师叔一直浅笑着看戏,时不时从众点头,听他叫喊,板起脸也批评道:“陈冀,你过分了。”

众人得他支持,声讨的气势愈甚。

连陈冀最交好的兄弟都这样说,可见陈冀对倾风是有偏见。纵是有什么缺点,也在同情中容忍了。

陈冀有口难言,心中亦是迷惑不解。

倾风到底是有哪项天赋,怎么不光吸引那帮年轻的蠢小子,连这群中老年也能蛊惑?

正喧闹间,白泽抬步走了进来。

众人止声问好,各自退回原位。

白泽见陈冀面色不善,出声询问:“怎么了?”

周师叔这人平素看着良善,拱手上前,不怀好意地道:“陈冀嫌弃倾风师侄,我等不同意。”

陈冀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怒极反笑:“老牛,好你个老牛!你今日在这儿报复我是不是?”

周师叔两手一摊,倍显无辜。

白泽见不是争端,便未追问,分配起刑妖司近日接报到的几桩案子。

不多时,林别叙遣人通禀后走了进来。

他弯腰一揖,说道:“书院那边传来消息,说学堂内发生争斗,房屋与桌椅都有损坏,需要修葺。账目已送到刑妖司。”

“刚开课就这般混账!”一男子高声怒骂,随即又降了声调,暗怀忐忑问道,“都有谁?”

陈冀按住跳动的眼皮,觉得里头必有倾风。

果然,林别叙报出名字时,倾风就排在第一个。

陈冀未等他话音落毕,便迫不及待地接了一句:“放肆!如此骄横跋扈,我平日是这样教她的吗?切磋就切磋,何必损坏书院桌案?”

众人诧异询问:“倾风师侄为何参与打斗?是有人在后编排她?还是拿旧事又来骚扰?”

林别叙古怪众人态度如此反常,对着陈冀解释道:“张师弟想找倾风师妹试剑,她不愿参与,反手阻挡了下,不料波及到谢师弟。谢师弟随手一挥,学堂就出事了。”

众人顿时谴责瞪向陈冀,痛心惋惜道:

“倾风师侄可怜啊!”

“这与她有何关系嘛?该罚张虚游才是。”

“连张尚书都拿虚游师侄没有办法,倾风师侄又能如何?”

还有人含沙射影道:“陈师弟平时,甚多责罚师侄吧?”

陈冀:“……”

造孽啊,他满头的白发,都没他今日受的冤屈多。

“如何罚的?”周师叔认真道,“第一日就犯错,虽说算不上什么大事,可也不能宽纵,理当借此威慑其他弟子,以免日后再生私斗。”

林别叙说了安排跟结果,算是没罚上。

周师叔肃然摇头:“不可,那群猴子本就心浮气盛,缺乏定力,这般轻描淡写地揭过,怕是会养出疲态来,日后在书院更不会听课。好些学子光会潜心武艺,认为读经诵史无甚用处,这等风气不可在刑妖司泛滥。”

“但是罚已算是罚过了,一事不该二罚。谁有什么主意,能折一折那帮弟子的戾气?”

众人看来看去,最后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到陈冀身上。

陈冀心情正郁闷,见状昂起头不满道:“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在骂我?”

国子监的老先生可能是惊吓中拧了腰,上了一会儿课,觉得实在不舒服先告假走了,留了课业叫众人自学。

倾风对照着他书中的注解看了一遍,由于有些词句写得并不清楚,所以读得也是囫囵。

课堂上渐渐多了杂音,有人带头说话,本就躁动的人群便更坐不住了。

等书院放堂的钟声敲响,更是跳将起来,涌出门去活动手脚。

倾风出去走了一圈,回来时路过袁明的课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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