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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剑(60)

作者:退戈 阅读记录

“资质?”倾风被他逗笑,“我若想杀你,还需要往后,还需要资质?”

林别叙无奈道:“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

“这世上有一些大妖,以及大妖的遗泽,他的妖力是与万物生灵、天道气运相关,譬如先生。此等大妖,只能互相搏杀,或者以气运相杀。身为人族,你若举剑杀我,不仅杀不了我,还会受天道制裁。”林别叙在附近的石头上坐下,挥开衣袖,同她解释,“如同季师妹,她不过是借力斩了龙脉一剑,血煞之气便在周身弥留不去。若非是先生力保,她断无可能活到今日。”

倾风若有所思。

林别叙补充说:“柳师妹的三足金蟾也涉及到一丝气运,不过远不到能关联国运的程度。可若是谁伤了她,也会变得很倒霉,很容易丢钱。”

倾风一直默然旁听,闻言不由敬佩道:“柳随月——还挺厉害的?”

林别叙干咳一声,倾风连连点头表示歉意,说回正题:“这样说来……”

林别叙不想再从她嘴里听见什么古怪的结论,干脆自己接着往下道:“持剑大会选的是有执剑之资的人,由先生传道,修身、修心、开悟,看能否获得大道的认可。即便是先生,也算不出究竟谁最后能成为剑主,因为其中变数实在太多。”

他压低上身,前倾着看向倾风,同她透露一个秘密:“当年先生在陈师叔跟谢师叔身上都看见了一分气机,这样的人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个,可是当初两位天骄居然同时出现,先生因此以为,该是到了人族改变天地格局的时刻,所以才冒险启用窥天罗盘。”

他摇头感慨道:“可惜啊,二人最后都没能执剑,先生也因为窥伺天道,妖力大损,缺失了对预卜的感悟,如今才这般力不从心。”

倾风急问道:“我师父以前确实有能撼动山河剑的资质?”

“不错。万事难料。”林别叙指着她说,“而你,是今朝资质最高的弟子。你若走了,剩下的那群人,很难择出剑主。当然,即便你留下也不一定能。陈师叔正是因为知道执剑之难,才决意要走。”

倾风追问:“我师父缺了什么?”

林别叙摊手:“我怎么知道?也可能不是你师父的问题。”

倾风点头。

她深思片刻,将前后的对话梳理了一遍,发现一个极诡异的地方。

她能拔出社稷山河剑,为何是杀林别叙的气机?

白泽与人族的气运相连,他既是白泽的遗泽,察觉到的该是生机才对。

倾风又斜林别叙一眼,对他们这些人或大妖的想法琢磨不透,不过也无意做无谓的探询,料想对方不可能告诉她,只好奇道:“那你为何不杀我?”

林别叙说:“天道让我看出这份气机,就是想让我杀你,可是我偏不杀。当初先生也看出我是他的杀机,他同样没有杀我。我很想看看,我执意逆天而为,这天地会变成什么样子。”

倾风为这理由折服:“你是反骨成精吗?”

“可能吧。”林别叙无所谓地笑道,“剁骨刀。”

倾风:“……”她更想看看这人还能起出什么难听的诨号。

第41章 剑出山河

(是他在界南十五年来徒手筑起的墙。)

茶炉里的碳一直在烧, 通红的火光从洞口透出,时不时扬出一些灰,只是从方才起壶口就没有热气涌出。

这器具就摆在眼前, 倾风不时会瞟到一眼,实在忍不住掀开盖子查看,发现里头空空如也,自然没有半分热气。想起自己先前骂林别叙的话,悻悻把盖子合了回去。

林别叙就在一旁看得仔细,趁机嘲笑也不奇怪。倾风于是别过头, 遥望暝色中的远山,不分他一丝眼神。

林别叙抬手拂袖一挥,满山的天光陡然变亮,照出峰顶濛濛的烟云,一眼望去,山峦在分合不定的云雾中绵延起伏,恢弘壮阔。红叶白花,苍松古柏,浓艳欲滴, 似都在一瞬活了过来。

倾风掉头去看,原先的位置已经没了人, 正打算起身,右侧肩膀被人轻拍了下。她倏然转头, 对上林别叙的侧脸, 对方靠得很近, 在她耳边说道:“今夜天冷, 倾风师妹睡觉记得盖被子。”

手轻轻一推, 倾风来不及作声, 便同上次一样跌入湖中。

冷意瞬间席卷全身,倾风猛然惊醒,梦里梦外的真实感官融合到一起,激得她浑身打了个寒颤。

她仰头看去,发现这客栈的窗竟是坏的,风劲一大,便合不上了,敲得墙面“哒哒”作响。

倾风一手按着额头,扯过床上的被子,却是半点睡意也不剩。

好在夜已将尽,不过枯躺了半个时辰,便有早起的小贩出来叫卖。不多时,行人的步伐密集了起来,临街的商铺相继拉开大门,开始一日的营生。

倾风起床洗了脸,出门后发现陈冀居然还未起。站在门口等他收拾完,与他一起下了楼梯,在客栈附近寻了个小摊吃早饭。

支摊位的妇人手艺应当不错,摆出来的桌椅都坐满了。

会大早来这地方吃饭的,几乎都是要早起上工的走卒贩夫,一些人没等到位置,也不讲究,索性捧着个陶碗蹲在路边,边吃边聊。

倾风站在一旁候了会儿,等到两个空座。

桌面泛着油星,倾风抽出筷子,顺手递给陈冀,从腰间取出一块软帕,正想擦拭一下,就听同桌的两位年轻男人提起了持剑大会。

确切来说,四面八方的吃客都在聊刑妖司的事。

“听说了吗?今日是持剑大会的最后一天了,晚些我二人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什么?之前不是还说要等人吗?说先生已钦定了剑主。”

“剑主哪能钦定啊?你听他们胡说。反正昨日傍晚,先生的弟子过来续香,便明白说了,万事不可强求,今日就是最后一天。”

“那如果那个人来不了呢?怎么不再多等等?都百多年了还在乎这几日?”男人顾不上吃饭,用手背抹了把嘴,急切道,“先生看中的人,总不可能故意错过,不定是琐事拌脚,脱不开身。”

“这谁清楚?”

妇人年幼的小孩帮忙端来煮好的馄饨,倾风忙伸长了手接过。

馄饨汤里飘着浅淡的猪油香气,虽然调味只是一勺盐,一把葱,倾风却喜欢得很。在南城、在上京,比起山珍海味,都更爱这一口热汤。

陈冀掰下一小块冷硬的饼,泡进汤里,见倾风捧着碗却不动作,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沿,示意她趁热。

边上两人还在说:

“我就想不明白,人族到底为何一直不出剑主啊?”

“你能想明白那才是见了鬼。”

男人喝干净汤,也不想离开,对着跟前的空碗忧虑道:“妖族若是像十五年前那样破开妖境,率军征伐,我等会不会真的沦为人奴?”

另一人斩钉截铁地反驳道:“界南有陈冀!哪那么容易攻破?你汤喝到脑子里去啦?”

“陈冀也拦不住啊。光他一个人怎么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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