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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剑(299)

作者: 退戈 阅读记录

白重景听得五味杂陈,闷闷回道:“谢老前辈指教。”

青衣老者暗暗嘀咕了句,什么老先生老前辈的。就非得带个老字吗?

倾风用足尖勾起地上的长剑,回身应道:“老先生不必说狠话威胁我,我会早点回来的。届时会带上宝贝,清去老先生的账。”

青衣老者点点头:“我记住你此前放下的那番狂言了。等你回来,我再与你聊聊别的生意。”

他退了两步,单手提起那个晕厥过去的小妖,洒然笑道:“走了!”

白重景与倾风四目相对,脸上还是那熟悉的要哭不哭的表情。

倾风等着他掉眼泪,岂料白重景硬生生将泪花收回去了。

他捏着自己的虎口,几次犹豫后,不舍地问:“你要走了啊?”

“嗯。”倾风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嘱咐道,“照看好城里的百姓,有处理不了的事情就去找映蔚的城主,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他的人情可以用钱买卖,等我回来了一并结账。”

白重景颇有些闷闷不乐,倒不是因为老者临行前的那番打压,只是哀怨自己确实无能又蠢笨,如老者所说,唯有一腔没什么用的好心,一时间想了许多。

他掀开眼皮看着倾风,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对方的决定,又不想处处拖累于她,虽然尚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还是强打起精神,装作无碍地笑了起来。

刚要担保允诺两句,免去倾风的后顾之忧,身后再次响起一道幽怨的叹息。耳廓微凉,如同阴魂附背,对着他吹了一口,吓得他浑身僵直,一口气堵在了喉咙口。

“小友这样说我,老夫委实伤心。老夫与小友分明是不吝钱财的君子之交。砸进去大把白花花的银两。”

白重景见鬼般地扭过头,就见老者两袖盈风,与他仅有一步之距,做作地拍了下额头,深感懊恼地道:“老夫可不是故意偷听,只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差点忘了还有个备好的礼物没有送给小友。”

他长袖一抖,抛出一件轻薄如纱的长衫,直接盖在了白重景的脑袋上。

白重景赶忙将它抓了下来,捧在手里。只感觉触手冰凉光滑,可不像蚕丝,更像是某种软和的鳞片。

“这是我城中一名大妖留下的蛇蜕,早年我请狐主将其炼成法宝,可以遮掩人的声息与体貌。本是想让我那不成器的小儿,来日行走江湖时能够用得上,暂且借给你了。”老者比出五根手指,郑重其事地道,“老狐狸敲了我足足五万两,小友仔细着用,弄坏了得赔。”

倾风嘴角微抽,险些破功。

狐主敲你,所以你来敲我?

糟老头子漫天开价真是不讲道义。

不过这法宝确实有用,贴身存放也不显臃肿。倾风将它叠好后收进怀里,再次朝那老者礼貌道谢。

“好好好。”

青衣老者捋着长须,御风而起,再次不见了踪影。

白重景动了动耳朵,眼珠天上地下转了一圈,小声问:“真走了吧?”

倾风好笑道:“走了。”

白重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你真要去都城吗?”

“是。”倾风横过长剑,眸光低敛,浅笑道,“手上的剑要见见血,人家才能相信你不是个光在嘴上厉害的剑客。否则他们继续安居一隅,过那土皇帝的逍遥日子,不是更好吗?”

倾风补充一句:“你可别再说什么你要同我一起去的蠢话。”

“我没要说这个。”白重景深吸一口气,绷着张脸决绝道,“你安心去吧!就算回不来,我也会看好依北,不让那老头子真把它铲了的!”

倾风直接给了他一脚。白重景吃痛惨叫:“你打我做什么?”

倾风喝道:“嘴巴放干净点!”

白重景见她抬剑追来,一手抱头一手顾腚,飞速奔逃,冤屈大喊:“我又没骂人!”

二人追打着跑回城内。

映蔚做买卖,果然是童叟无欺。

晚上夕阳刚落,还只是个毛头小子的貔貅便带着一名随行的大妖,亲自前来坐镇依北。

倾风将手头琐碎庶务清完,未与白重景道别,孤身走了。

她先去了一趟少元山。山上瘴气浓重,她只前行了不到一里地,便感觉筋脉中有万蚁爬噬,只得退了回来。

随即转道去往都城。

第197章 千峰似剑

(想与城内诸位,天下英豪,说两句自己的浅见)

昔日从都城出来, 是曲折绕了个远路。此行前去,山水无阻,一往无前。

长空尽处, 落日融金,万丈霞光笼罩下的山林,也仿似饱经风霜,变得凄恻衰朽起来。

都城门口散去过一波游人,又聚集起一群衣衫凌乱的新难民。普通百姓入城的费用,也从十两应势涨到了二十两。或是一口气交足百两, 平日依旧宿于城外荒野,灾祸时可进城暂避一晚。

倾风不过是在城外逗留了半日,已见到数次公行劫掠的荒唐事,远处的兵卒冷眼相看,甚至见人失态哭喊,还要笑上两声。

当真是玄黄翻覆,处处强贼。

弱者人人自危,将行李抱在怀中,不敢轻易阖眼。更多人则麻木地躺在阴凉处, 身无长物,只等死后被人抬去荒坟草草掩埋。

倾风枯坐半日, 看了看这幕人间惨剧,上前交上银钱。刚迈过大门, 不想迎面就看见了一张自己的画像。

守城的兵卒瞧一眼她身后的木剑, 略有犹豫, 到底是没认出她来, 沉着脸不耐地挥挥手让她进去。

倾风闻着街巷上的脂粉酒香, 在路边的摊子买了两个肉饼垫垫饥。又点了碗热汤, 坐在街头喝了,感觉连日奔波所积累的疲乏得以缓解,终于起身朝妖王的府邸走去。

她翻过院墙,看出后院布置了一些隐匿阵法,但远没有纪钦明王府后院来得精妙,踩就踩了,泰然自若地冲了进去。

不多时,院墙内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叫喊声。侍卫们身披金甲、手执兵刃,在园圃小径中穿行奔跑,将一干侍女仆从都赶回屋中,放出驯养过的鸟兽出来寻人。

倾风行如鬼魅,避开人群,逛进一间无人的书房,看见桌上摆放着一盘刚送来的新鲜瓜果。

依北城里可没有这样的好东西,倾风上前抓起两个,用手擦了擦表皮,直接啃咬起来。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倾风握着手里的果子飞身上梁,等待稍许,就见那位二郎与一中年男子匆匆推门而入。

二郎站在门边,凝神听了片刻外面的动静,因背朝着倾风,看不清表情。

中年男人心事重重,自己拿过桌上的杯盏,倒了杯半冷的水,细思过后,沉重道:“你近日不要出城了。”

二郎回过身,不以为意地笑道:“父亲您不便出面,总得要儿子亲自去,才能显出诚意来,否则又叫那死狐狸找出借口不见我等,往复蹉跎,不是办法。城外那帮已无用处的贱民,也得找个机会轰赶开,或是收做奴隶,好生调教,还是比猫狗有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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