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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剑(247)

作者: 退戈 阅读记录

他复又闭上嘴,唇角上扬地笑了起来,哼出一首荒腔走板的俚曲。

小妖们离得远,不曾听清,只看他疯疯癫癫地在那里唱曲儿,失了耐性,提刀朝他走去。

老者唱到一半,自己也忘了词,索性停下,朝着小妖举起手中长剑。

他这一生是从污浊的淤泥里爬出来,满头的白发与浑浊的双目,浸透了这世间的萧条。一身骨头叫人打折过,唯有傲气撑着他苟活至今。

他喉间涌出一股热流,落剑前,沙哑地高吼道:“站起来——人族!我此生潦倒,可我血不空流,为何要做为奴为畜,站着活!人族!叫你子女都能站着活!”

他一剑不曾落下,脖颈上先是一凉,带着未尽的遗恨,死不瞑目地横倒在黄土上。

为他短暂拥有过的辉煌、光明磊落的一生,写下了最微不足道的一笔。

倾风猝然睁开眼,浑身战栗,仿佛被他的热血劈头盖脸地淋了一身,跟着滚烫灼烧起来,将自己也燎成了一把火。

耳边诸般喧嚣霎时退去,只留下浩浩的长风与无尽的空寂,萦绕在尸体上空。

$1!——”

倾风手中长剑漾起粼粼金光,一刹那忘却自我,只觉自己正站在老者的身前,接过了他临终前无力挥下的一剑。

热泪顺着侧脸的弧度淌过,那满腔难解的怨愤、至死不休的悲怆,都在未遂而身亡的执念中喷涌出来。

随着老者脱手的长剑落地,跟着斩下那能隔开天光的一剑。

作者有话说:

康康我的新预收:

女主视角:

女主在山道上重伤醒来,仅剩半口气在,好悬捡回一条命,却修为大损,不记得丁点前尘。

她翻遍自己身上的东西,唯一还算值点钱的,是把破铜烂铁似的剑。

她该是个无甚出息的剑客。女主想。剑客这职业可真是穷得要命。

随即又发现自己曾是个散财童子,四处施恩,且这些人而今大多已功成名就,富贵逼人。

对她更是推崇万分,眼含热泪地追着她道:“师姐大恩,不知该如何酬报!”

“我知道。”女主拿出本子说,“别急,我都记下来了。”

……这还做什么剑客啊?!暴富了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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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视角:

男主一生浮沉难定,在权势的刀山上前行。见惯了虚情假意,看多了人世离情,鲜有真心。

曾有过一段难以启齿的落魄过往,认了一个不大体面的同门师姐。

对方生于市井,卑如蝼蚁,韧如蒲草,虽然天赋卓绝,却好似天生少了点血性。

彼时魍魉横行,遍野残墟,男主一腔勃勃野心无从施展,最看不惯她嬉皮笑脸,自甘堕落的模样。三言两语哄她为自己驱使。

后来,也是那个低头折节的小师姐,陪他风雪行路、破千人重围。

又为他断左手,背骂名,受十方追杀,血战无名涯。十几年里深恩负尽。

本以为她早已死在那场无名涯的围剿之中,不料多年后又在京城外的一间客栈与她相逢。

那个掀起江湖无数腥风血雨的人,闭着眼睛靠在窗台上假寐。听他靠近,也不过神色浅淡地问了一句:“你谁?”

第165章 千峰似剑

(仅凭这一小段树根,便可想象其本体之宏大)

犀渠正与倾风争夺那道龙息, 眼瞅着目标离他仅余半指的距离,大笑声狂放响起。

未过两息,低沉的龙吟声骤然响彻, 随即整个院落皆被那道巍巍然不可直视的剑光吞没。

山河剑剑意所触动的异象,这回显得微弱而不可寻迹。唯有耳边回荡的剑吟声中,带着一种壮志未酬的苍凉。

如泣如诉,溢于天地之间。亦如英雄迟暮后的喟叹,盖过了世间的魑魅魍魉。

貔貅仓促闭了下眼,感觉一股无形清气从胸口扫荡而过, 一种难以言明的怅惘弥漫心间。

未等他回神,盛压日星的剑意已如电光一闪而逝。

这一剑,没有震天撼地的倒冲气势,却锋锐无匹。

貔貅从未见过气韵如此伤怀又强劲的剑意,心中惊惶难定,待炙光退去后,竟觉天上一轮明日都为之黯淡些许。

带着茫然之色朝前看去,就见犀渠站定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大喜过望的笑意, 手掌前伸,浑然鲜活, 却没了声息。

“呲”的一声,极轻的声音, 将貔貅绷到极致的神经拉扯了一下。

犀渠脖颈上的皮肤便破开一条口子, 飙溅出一股温热的鲜血。随他身躯朝后倒去, 一颗头颅跟着滚落在地。

不可一世、坚不可摧的昌碣城主, 就那么毫无反手之力死了。怕是到了阴曹地府, 都想不明白自己死因是什么。

貔貅耳边一阵嗡鸣, 迟钝地转动脖子,望向身侧。

金色的龙息缠绕在光华未散的长剑上,留恋不舍地绕了几圈,最终隐没入倾风的手掌。

貔貅想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还失态地张着嘴,吞咽了一口唾沫,干哑问道:“那是什么?”

那一剑绝不是龙息,可他也没看清具体是什么,只知倾风在绝境处忽然迸发出一股力量来,砍瓜切菜似地了结了犀渠,那道不听管教的龙息也跟奔亲娘一样地到了她手里。

倾风抬手擦了把脸,已不知脸上湿润的液体是泪、是汗,还是血,闻言也低头看了眼垂悬的长剑。

收敛了寒芒的剑身此刻显得平和温润,没了方才那种摧朽的杀意。

她的手倒是因挥出那一剑,此刻还有些颤抖,手指的关节跟生锈了一般,僵硬得不受她掌控。

倾风把剑塞进貔貅怀里,让他帮自己拿着。用左手按住痉挛不止的肌肉,往后退了两步,坐到一旁的石块上调息。

随着一身新旧内伤被龙息治愈,精神也从那共情的悲壮情怀中脱离出来,生出自我的实感。

倾风张了张嘴,想说,这是那一位无名老将,二十年冤深潮海,嚼齿穿龈所留下意志。

可又不曾了解他所受屈辱的万一,示意不忍轻谈他的过往。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狂言的两境剑主,应该是我。”倾风克制着表情,摆出高人冷峻的气派,苦中作乐地与他胡侃道,“虽然尚且拔不出你妖境的山河剑,但向昌碣的英烈先辈,借一道剑意,还是不成问题。”

貔貅大脑一片混沌,怎么思考都是有头无尾,被她唬骗住,激动道:“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谁跟你开玩笑?”倾风对着尸体点点下巴,“拿上,扔到阵前去,贼首已死,叫他们都别打了。”

貔貅有些嫌恶地过去拎起犀渠的首级。那张脸实在丑得令人作恶,死了尤是,多瞥几眼入夜都要噩梦。

他扯下对方身上的外衣,将其裹了起来,用剑尖挑在最远的位置,回过头,炯炯有神地盯着倾风,语速飞快道:“执掌山河剑是什么感觉?如何借剑意?你帮我也借一道,我试过了马上还你!”

倾风心道,真那么随心所欲,那她哪里还是人?已经是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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