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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剑(123)

作者:退戈 阅读记录

倾风轻“呵”一声,端着碗回屋吃饭,没搭理他。

翌日,天色初明,柳随月就来喊她去山上广场。昨日白泽已向众人宣告,说今日要传授弟子们一道剑意,刑妖司所有弟子皆需到场。

柳随月手里抓着个包子,早上嗓子还有些沙哑,依旧闲不住地拉着倾风道:“我还以为是我睡懵了,一觉醒来已到夜半,出去吃个饭,师父说你领悟了一道剑意。催命似地追问我你在儒丹城里做过什么。我哪知道啊?!”

这事儿倾风自己都没琢磨出来。

柳随月难得对兄长有了分同情,打着寒颤道:“阿财不过半个哑巴,都被他师父按在书房里,逼着他将这几日的经历写清楚,连吃喝拉撒也不放过。”

倾风说:“好惨。”

她这陡然大发的同情大概掺了水,说完就忘,转头拉着倾风懊丧道:“昨日我怎么就不在!没亲眼见着你领悟剑意!是不是风云诡谲,天地变色?唉,悔死我了!”

倾风心道,好悬你不在,不然她面子都丢没了。

两人沿着山道上去,路上行人渐多。

柳随月还有满肚子的话没说,很快便被人群挤了开来。

一群人排着队在倾风面前晃荡,倒不问她此行的际遇,只对着她一脸憨傻地痴笑,眼神好比倾风看着谢绝尘那辆华贵的马车,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直到白泽带着林别叙过来,场面才有所消停。

传教剑意算不得拜师,但也要请倾风站到台上去,受弟子们端正拜谢。

如此郑重其事,弄得倾风颇有点不好意思。

好些弟子昨夜并不在否泰山,因此未能到场。可今晨也有数百人来了大殿,各自取了把剑,齐整战列,在白泽宣告后,纳头叩拜,口中庄重喊道:“多谢倾风师姐传道!”

这道声音震耳欲聋,伴着钟鸣,直要传到十里之外。遍野间不住回荡着浩荡的声浪。

往后见她就与见林别叙一样,不论年龄,都要尊称一声“师姐”。

倾风抬手作揖,与众人回礼。

白泽敲完钟声,将剩下的事宜交予边上的师叔。

师叔们分别领着一群弟子前去寻空地练剑。剩下一帮不必学剑的弟子,留在了广场上。

社稷山河剑这种国运重器,并不一定就得是剑。只不过第一位拔出山河剑的人是名剑客,之后便沿袭着这么叫了下来。

而恰巧倾风也是名剑客,领悟的自然是剑法。

倾风从高台上缓步下来,脑海中似还有余波在震荡,叫得她身心飘飘然,天马行空地想着,将“山河刀”、“山河斧”、“山河拐”等各念了一遍,觉得都没有“剑”来得好听。

柳随月站在下面等她,以为今日可以偷个懒。岂料林别叙摸出他那把饱经风霜的扇子,落落大方地走了过来,朗声道:“诸位暂且勿要离开,今日另有安排。”

散乱站立的人群自发朝他这边靠拢过来。

林别叙点点头,接着道:“诸位今日不习剑,便去练练下盘。几位师叔已在后山等候,腿脚绑上石块,沿着这条山道一路过去,自能看见。”

柳随月痛苦嚎道:$1!?”她最恨便是练下盘,能削掉她半条命去。

林别叙颇一副狐假虎威的态势,看着倾风淡笑道:“因为陈师叔说了,你们这些皮猴儿,若是放你们出去,不定能闯出什么祸来。还是多操练,消磨了你们的精力,把你们留在山上比较好。”

倾风倒提着剑,不满质询:“那为何你都不用练?就算是不参加持剑大会,学道剑意,也是我刑妖司弟子的修行本分。”

林别叙轻摇手中扇子,一派贵公子的从容坦荡,虽然嘴上没直白说,可那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了,与满身臭汗的他们不是同道:“因为我不喜欢打架。”

众人心中不平,纷纷叫嚷起来:

“难道我们是喜欢打架吗?”

“我也想做个读书人啊!可是不仅要读书,先生还让我们习武!”

倾风想说的话都被他们说了,顿时只觉得他们吵闹。

第85章 剑出山河

(“纪钦明来了,就在白泽的院里!”)

众人绑腿负重, 一路小跑至对面山峰,已有三位师叔在林中等候。

几位前辈不知是不是跟陈冀学的派头,手里拿着根新削的竹杖, 一身老旧的宽敞布衫,倚在树下似笑非笑地望着众人,连那略带奸猾的表情都跟陈冀如出一辙。

光是站在那儿,声势先涨了三分。指点时更是同样的狠辣无情。

弟子们领命沿着坎坷不平的泥路站桩排开,手中横举木剑。

三位师叔则负手在人群中缓步穿行,见着哪个腿脚在颤, 就掩其不备侧踢一撂,跟铲鲜竹笋似的,一脚下去甚至能倒一排,惊得周围惨叫声四起。

闲着无聊了,又指着弟子让表演一番上蹿下跳。

林中野鸟频频惊飞,也被扰得没了清净。

未练多久,体力差的弟子已趴在地上起不了身。

春衫单薄,山地里碎石又多,摔摔打打间身上皮肉都青红了一片。莫说扎马步, 坐在地上都腿肚子打晃。

其中以柳随月嚎得最响亮,可她因打小学棍, 下盘倒稳,其实没挨太多罚, 只是熬不住这一上午不间断的摧残。

春末的天方清朗几日, 便染上了一些夏日的暑气, 红日高照, 热气在泥地与林荫之间蒸腾, 闷得众人满头大汗。

等弟子们觉得实在快支撑不住了, 才终于得了宽赦可以休息。

饶是倾风都不想再有动作,扶着树干在一片松软草地上坐下。确实是没什么精力再出去惹事了,即便此时有人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她也决定先将这仇按下、再报。

她正出神发愣,张虚游拖拽着一双灌了铅的腿朝她走了过来,停在半寸开外,气力不济地说:“倾风,我要同你坦白一件事。”

倾风抬着手腕挑了下木剑,示意他说。

张虚游见她着实精疲力竭,半死不活,才有勇气开口道:“你身上的金珠,其实是我拿的。我已经帮你还给谢绝尘了,一直忘了跟你说。”

“你拿的?!”倾风声音陡然拔高,转身去问柳随月,“不是因为你金蟾的遗泽,让我花财消灾了吗?”

柳随月摇头,脑子有些跟不上,问:“你消什么灾了?”

张虚游说完,心下负累顿轻。

从没为一件小事挂念过那么久,全是他们柳家兄妹话里话外地恐吓,叫他杞人忧天。他松快笑道:“没事了,只是这个。”

倾风深深注视了他一眼,眉头因疲惫的喘息而微皱着,颇为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张虚游,你知道有些事,为什么要等到临终才说吗?”

她缓缓收回视线,将手中木剑拄到地上,低下头,拿泛着冷光的眼尾斜斜一扫,那眼神跟裹着刀似的,语气森然道:“因为说了,就真的要临终了。”

张虚游刚要坐下,还半弯着腰,察觉到那股浓勃的杀意,两股战战转身就逃,惊恐道:“我是坦诚相告!坦诚如何也算是一门优点!何况我也没昧了你的金珠,不过是物归原主,你何苦与我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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