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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亡地罗曼史(44)

大口大口吃蛋糕时,乔抒白突然怀疑自己已经习惯这里,永远不会真正地离开了。

毕竟地球实在那么遥远,他关于自己的奢侈童年的记忆,也好像因为太痛苦而编出的大话。

没吃完蛋糕,乔抒白接到了电话,是展慎之打来的:“今天傍晚舒警官举行葬礼,他妹妹希望你也能一起去,你愿意吗?”

“可以啊。”

展慎之便说他十分钟后到私人影厅。

现在案子水落石出,老板娘和金金大概都以为乔抒白和展慎之只是一起查案的关系,老板娘都不再调侃了,热情地切了一块蛋糕:“给展警官也一起分享喜悦。”

乔抒白拎着袋子,按时出门,发现展慎之已经在站在车边了。

近五月天是燥热的,天空蓝得发光,没有一丝风。

展慎之穿着黑色的T恤,站在阳光底下,没看到乔抒白的时候,展慎之面无表情,但是看到乔抒白,他便很淡地笑了一下。

严肃冷峻的五官变得柔和,像他发给乔抒白的表情符号一样好懂。

乔抒白的心很慢地鼓动起来,继而迅速地感到畏缩和自卑,他的脚步停了两秒,才继续向前走去。

走进车,关上门,冷气对着乔抒白的手吹,他拆开了蛋糕盒,给展慎之看:“老板娘和金金给我买的蛋糕,让我给你带一块。”

老板娘正好切到了“白白”两个字。

展慎之看了一眼:“你喜欢你吃吧。”

“展哥,你不爱吃甜的吗?”乔抒白问他。

“不常吃。”

“那我跟你分着吃。”乔抒白挖了一块,给展慎之吃。

展慎之好像真的不喜欢吃这种东西,迟迟不张嘴,乔抒白便有些失望,垂眼想把蛋糕往自己嘴里送,展慎之突然靠近他,又吻了他。

展慎之亲得重,牙齿轻碰在一起。乔抒白把勺子塞回了在蛋糕盒里,两人的手臂紧贴着,把盒子都挤歪了,车里都是奶油的香味。展慎之身上的味道很清爽。

乔抒白并没有想引诱展慎之什么,也不知道展慎之为什么突然亲自己,只是闭着眼睛,任由展慎之扣着他的腰乱吻。

过了好一阵,乔抒白全身都热了,展慎之才退开了一些,移开眼睛,开了车。

他们去中央车站坐轻轨,幸好人不多,展慎之穿得随意,又戴上了墨镜,几乎没人认出他来。

乔抒白只去过两次马士岛区,都是在孤儿学校时,承慈善家们的恩惠,前去春游。不过当时乔抒白还是被人欺负的对象,没留下什么好的记忆。

坐在车窗旁,他们看列车经过裂谷一样的黑色洼地,展慎之轻声和乔抒白说他去前哨赛的事。

虽然真正的赛程是一周,但实际要离开一个月,因为前三周有组队淘汰赛。

乔抒白关注新闻,自然是清楚的,不过展慎之这么耐心和他讲,他就变得很矫情,假装不知道地说:“好久啊。可能展哥比完赛,就忘记我了,我就永远等在摩墨斯。我也不敢去找你。”

展慎之不会哄人,他的手臂贴着乔抒白的,低声认真辩解说“别乱想”、“我不会”。乔抒白看四下无人,便去亲亲展慎之的下巴。

展慎之好像有点不自在,牵过乔抒白的手握紧了。

舒警官的葬礼在马士岛区的人工海岸旁举行。

人工海岸并不是海,只是一片黑色的悬崖,按照舒成在就职时写下的遗愿,今天他的亲人会在这里抛洒他的骨灰。

牧师主持葬礼,凉风吹动乔抒白的T恤。

舒警官的妹妹致了悼词,葬礼结束后,她专门走过来,感谢了展警官和乔抒白。她年纪尚小,只有十七岁,红着眼睛对乔抒白说:“你给我哥哥报仇。”

乔抒白便陪她站在悬崖边,看她将骨灰罐打开,把灰烬往下倒。

这样他就永远留在耶茨了,乔抒白突然想,我也会是这样的命运吗?

撒完骨灰,几个马士岛区的警官叫展慎之去一旁,和他聊些案情。乔抒白站在一棵树下等着,手机忽然震起来,他拿出来看,是一个没见过的号码。

接起来,对面说:“您好,乔先生,我是展市长的助理,展市长想和您视频通话,请问五月二日下午三点,您有空吗?”

乔抒白一惊:“空的,有空的。”又忍不住问:“请问是什么事呢?”

助理说“稍等”,而后按了静音,大概是去和展市长商量,过了一小会儿,他打开声音,告诉乔抒白:“展市长说是关于您的身体的事。”

第33章 漂流

时间已经晚了,轻轨站的人很多。虽然耗时会久些,展慎之决定租车回去。

从马士岛海岸到摩区的路上,他们半躺在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追赶虚假的夕阳。

刚出发时,展慎之接了个电话,是耶茨警察总局召他明天回去。乔抒白听见一点点展慎之手机扩音里的声音,电话那头的人很客气地说他们对展慎之寄予厚望,专门为他安排了内部的前哨赛预演。

展慎之平淡地感谢他,挂下电话,告诉乔抒白:“我明天上午要走了。”

乔抒白只能说:“好吧,展哥,我真的会很想你的。”

智能车的车窗非常大,透光度很好。

气氛应当是难舍难分,然而记挂着市长助理打来的电话,乔抒白一直走着神,对展慎之的回应也很勉强。

展慎之擅自认定他是在海岸站得太久,所以累了,停止了聊天,命令乔抒白闭眼休息。乔抒白偏偏不闭,瞪大眼睛看他,他便伸手过来蒙乔抒白的眼睛。

乔抒白不怎么和同性有身体接触,展慎之又比普通人高大,被充满热和力量的手放在眼睛上时,乔抒白下意识地感到恐惧,因此瑟缩了一下。

展慎之立刻发现了,移开手问:“怎么了?”

他的语气带着关切,乔抒白便说“没什么”,解释:“可能有点应激。”

“有人这样打过你吗?”展慎之将手搭在乔抒白的椅背上,询问。

乔抒白不太情愿地“嗯”了一声,发现自己不知为什么,已经不太想和展慎之聊自己那些悲惨往事了。

展慎之的脸近在眼前,他定定看着乔抒白,说:“我下次提前问你。”

他的肩膀简直比乔抒白宽了一半,鼻梁如同刀削而成,眼睛与眉骨间有一道深刻的阴影,虹膜是雾棕色,由于四周昏暗,纯黑的瞳孔聚拢起来。

乔抒白没有这样被珍视过,发现自己竟然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对展慎之说:“展哥,你其实没必要对我这么好。普通一点也够了。”

“我不知道怎么算好,”展慎之对他说,“怎么算普通一点?”

乔抒白想让气氛轻松些,和他开玩笑:“对我普通就是我吓了一跳,你就压过来亲我,我说不要啊不要啊,你继续亲。”

连展慎之都听笑了,嘴角弯了弯,叫他名字,问他:“你每天都在看些什么东西。”

乔抒白立刻产生了一种自私而阴暗的愿望,希望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能让展慎之露出笑容。这样他也能独自拥有一件很罕有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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