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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后(86)

不同武将代表的木块是不一样的大小,考验的就是孩子对图形计算的思维能力。犬子不会玩,全靠蛮力,絮果则觉得让曹操出来的关键是唯一一块横木样式的关羽,可他目前也就只想到这一步。能看到关键,又不知道该如何利用关键。

两个小孩非常认真的琢磨着,根本顾不上看大人之间波谲云诡的眼神官司。

面对着一窗之外的苍翠树叶,尽量不想表现出对此事关注态度的冯廉氏,一直在不着痕迹的给婢子使眼色。

可她身边最灵性的心腹婢子,一个在看顾犬子和絮果,一个刚刚才被她派出去打听连家的事,她根本不知道连亭会杀上门。如今剩下的这个,虽然也是可信之人,但忠心有余,脑子不足。

冯廉氏的眼睛都快使的脱眶了,这婢子还在傻乎乎的不知道自家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连亭在终于得到了满意的温水后,一边唤来儿子喝水,一边“好心”替廉夫人点破:“你家夫人是让你想办法带两个孩子先离开。”

苹果脸的婢子:“!!!”

冯廉氏:“……”

反倒是廉深抓住了这个厚脸皮的机会,直接就顺杆爬上,大大方方道:“对啊,莺儿,还不快带着表少爷和絮果出去玩。去西跨院吧,那边景色好。”

“何只是景色好,想来人也是好的。”连亭勾唇,意有所指,“大师,您不想替自己的好友去看看吗?”

不苦立刻懂了连亭的意思,好吧,他其实也没懂,到底是要替哪个朋友看什么啊?但至少他知道连狗剩的话里也有清场的含义。他配合着起身,当下就准备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还自然而然地带走了所有婢子:“还要烦请姑娘们带个路了。”

大部分人鱼贯而出,离开了花厅。

门也按照连亭的意思没有关。因为连亭并不喜欢关起门来密谋,他觉得那看起来傻极了。这样大大方方的开着门,不管谁靠近不都一目了然?

冯廉氏本来也想跟着起身的,她搬出来的借口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打扰你们男人说话了。”

连亭没说什么,只是轻笑了一声,他守在门口台阶下的心腹下属就立刻亮了刀。威胁之意不言而喻。待冯廉氏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重新坐下,连亭才不紧不慢道:“廉夫人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年娘子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谁说女子不如男,嗯?”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两人对“年娘子”的敏感程度。

只不过廉家的夫妻也是久经考验的行家,表现的不能说滴水不漏吧,但也叫人挑不出什么错处。一个借着低头倒水的动作遮掩不该有的情绪,一个已经默契的转移了话题,回到了他们都很关心的事情上:“明人不说暗话,不知道连大人带着孩子上门,到底所谓何意?”

“当然是来谢谢廉大人的啊。”连亭把絮果挑选的拜礼,往夫妻二人眼皮子底下又推了推。

至于到底是谢廉深之前教连亭做饼,还是谢廉深生了絮果这么一个好儿子,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高手过招就要谨记一个口诀——绝不好好说人话。

连大人面如冠玉的脸上,笑意加深:“不然呢?廉大人以为我能是来做什么的?”

冯廉氏发现,她在这个话题里是一句也插不上,不是她脑子不够,而是另外两个人精转得更快,一看就是平日里早朝吵架时锻炼出来的,极擅于在跳出框架的同时给对方挖坑。

面对连亭的反问,冯廉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打个哈哈,或者尬笑一下糊弄过去。但廉深却直接绝地反击:“当然也是觉得您是来致谢的啊,我一会儿一定会好好和絮果说说,我是怎么教不会做饼的您学会这门手艺的。”

重音放在了在“不会”上。

就你连亭会威胁人,我廉深不会吗?

连亭却笑了,根本没把廉深的威胁当回事,只轻描淡写的表示:“不,您不会这么做的,因为廉大人您是个聪明人。”

这不是规劝,只是陈述。

连亭太了解廉深这类聪明人了,他们总觉得自己有办法能够两全,既要又要。这也就给了他们如今谈判的空间。

两个老狐狸的脸上,都维持着得体的笑容,但冯廉氏却只觉得一片刀光剑影。这不是她擅长的,她也不在乎,只继续伪装着知道一点但不多的无知妇人,把全部的希望都押宝在了闻来翡的身上。

闻来翡此时也已经顺利见到了絮果。

“少东家!”

“翠花姐姐!”絮果一脸惊喜,远远地就跑着扑了过来,“我好想你哦。”

本来絮果是跟着大家一起来西跨院的,但不知道领路人是怎么引路的,走着走着,就只剩下了絮果和其中一个婢子姐姐,其他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絮果本来是有点害怕,正准备扯着嗓子喊人——他爹和他说过安排了人跟着,不管在哪里都会有人来救他——就看到了翠花姐姐,他立刻把害怕抛到了脑后,只剩下了高兴。他觉得阿爹带他来拜访廉大人,就是因为他帮他找到了翠花姐姐。

在被闻来翡紧张的抱在怀里时,絮果还在关心着问:“姐姐你看上去好憔悴啊,是没有休息好吗?”

之前被追杀,闻来翡的精神需要时刻紧绷,肯定休息不好。后来在廉家安全了,她又时时刻刻在担心絮果的下落,也是睡不好觉。

但现在……

“姐姐以后肯定不会了。”闻来翡抱紧了自家的少东家,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那我们说定了哦。”絮果点点头,要和翠花姐姐拉钩,阿娘说不能不吃饭、也不能不睡觉,哪怕真的很难过。

闻来翡上下检查着絮果,并不着痕迹地询问着他进京的情况,一切都顺利吗,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怎么就认了东厂的活阎王当爹。

絮果便再一次把自己的进京经历又复述了一遍,不厌其烦,事无巨细。好吧,也不是那么细,絮果真的很容易忘记生活里那些不快乐的事情,好比被乞丐打劫,他就已经想不起来什么了。他的重点全都放在了遇到阿爹时激动,以及阿爹对他有多好上面了。

冯廉氏的婢子在一边都快急死了,其他人引开不苦与犬子不可能很久,她出声提醒:“娘子,咱们先带着小郎君离开吧。路上再说事情?”

是的,冯廉氏早就做过逃跑的预案。当然,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连亭会如此有恃无恐的直接上门,她只是设想过如果有她拒绝不了的人上门搜查,该如何安排闻大娘子从偏门逃跑。

之所以把闻来翡安排在西跨院也出于这个原因,家里的西跨院在修建时就暗藏玄机,各种影壁、高墙,组成了宛如迷宫一样错综复杂的动线。既能把第一次来的外人绕晕,也能让里面的人避开视线迅速逃离。

从马车到细软以及转移的目的地,冯氏都给闻来翡准备好了,如今只是多了一个絮果,什么都不会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