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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后(209)

“絮哥儿从小就和兰因念叨,面对骗局的最好办法,就是从一开始便不和骗子废话。”你以为你是在逗骗子玩,殊不知可能一步步已经上了骗子的圈套。絮果到底有没有给闻兰因“洗脑”成功不好说,反正皇帝是被“洗脑”的挺彻底,他直接拒绝和杨尽忠“对话”。

皇帝的清醒,省了连亭和纪关山不少事,本来他们还在思考要怎么劝皇帝不要答应,如今只要群策群力去想杨尽忠所谓“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就可以了。

到了这一步的时候,皇帝才把偏殿的廉深也叫了过来一起商量。

纪关山的想法是:“先帝的陵寝。”

先帝登基后对工部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开始给自己修建庞大的陵墓群,他积攒的很大一部分财富,都会被分批次的深埋入地下。只不过后来先帝突然暴毙,有很多钱都没有来得及下葬,这才让后面继任的皇帝捡了漏。

主持修建先帝陵寝的,并不是工部尚书或

或者侍郎,而是最受先帝信重的脏刀杨尽忠。帝陵一旦关闭,除非杨太后后面合葬,否则是不会再次开启的。

安全性绝对有保障。

而且,寓意上也挺符合杨尽忠那种喜欢附庸风雅的做派——把先帝的所作所为与他一同埋葬。

连亭的想法则是:“年娘子只针对大客户的银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虽然年娘子一开始提起存储业务,是为了筹集北疆军费,但后面她不可能说停就停,哪怕只是做个样子糊弄先帝,也会适当继续一段时间。

而据连亭从羽卒和吴大娘子口中所知,年娘子这方面的业务,最晚的一笔正好停在了先帝驾崩前后。据说对方一口气存了二十年。也就是说,那个存款会是最晚到期的一笔。连亭为此印象深刻,因为他没想到他儿子要坚守到二十五岁。

年娘子在商业上的信誉众所周知,而杨尽忠最喜欢的就是那种“你必须完成承诺、又奈何不了我”的戏码。他只要把证据混在装满金银的箱子里,哪怕是年娘子,也不能“监守自盗”。

皇帝觉得这两种都有可能,决定分开行动。

由纪老追查先帝陵寝。皇帝当场就下了特许纪关山打开先帝陵寝的圣旨,盖上玉玺的那一刻,皇帝显得是那样的迫不及待,他都管不了先帝腐烂的尸体还能剩下什么,只一心想要开棺泄愤,随便群臣怎么说,他都一定要让先帝曝光在大太阳之下。

再由连亭追查年娘子。设法搞清楚杨尽忠到底有没有用别人的名字在年娘子那里存钱,如果真的存了,信物又是什么。

而一直很安静的廉大人,则提出了第三种设想:“臣不知道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是哪里,但以臣对杨尽忠这些年的了解来说,先帝真的是无故横死吗?”带入先帝视角,当时的朝中不也是杨党即将一家独大的局面吗?清流派根本斗不过杨党。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先帝已经要对杨尽忠动手,只是杨老头棋高一着,先弄死了先帝?毕竟先帝的死实在是太突兀了。

虽然也不排除先帝真的遭了报应,意外暴毙的可能性,但杨尽忠此后的一系列反应未免也太迅速了吧?好像他一早就算到了先帝会死。先是准备推最没用的纨绔公主子纪复屿上位,哪怕不苦一个原地出家的骚操作,也没让杨党措手不及,他们迅速就换上了北疆王夫妇遗留下的一双儿子。宛如有个什么皇帝备选名单,一个傀儡不行,那就换下一个傀儡。

虽然这个设想缺少证据支持,但听起来好像不无道理。若他们真的能拿到杨尽忠谋害先帝的证据,那杨尽忠也是必死无疑。

“万事具备,我们还缺什么?”

“时间。”到最后他们也要开始和时间赛跑了,看到底是他们能先找到杨尽忠藏起来的证据,还是杨尽忠在不知道筹划什么的事情成功。

“就不能先找个借口把杨尽忠关起来吗?”皇帝一想到杨尽忠还有可能在谋划着什么,就没由来地烦躁。

“大概很难。”廉深提供的那些证据,只能证明杨党有问题,却没有任何一项可以直指杨尽忠。这就是杨尽忠的厉害之处了,永远都能一推二五六,顶多背一个失察之罪。尤其是在他的弟弟死后,他更是可以肆无忌惮的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死人身上——是杨二背着我在外面乱打旗号,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皇帝长叹一口气,运气就到这一步了吗?

然后,就有侍卫着急忙慌的来报,外面出事了。今日春闱放榜,有举子闹事。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非常大规模的、一看就是蓄谋已久的闹事。据说放榜的现场差点发生肢体冲突,大量南方举子已经从放榜的泾河夜市,开始朝着皇宫的方向集结而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絮果作为当时就在现场的人,无疑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

事实上,会试结果的金榜一放出来,絮果都觉得不对劲儿了。不是詹家兄弟没有得到好名次,而是那个名单上的每一个名字都太熟悉了。

“我怎么感觉在看去年国子监放出来的六部历事名单?”记忆力很好的叶之初如是说。

所有上榜的学子,不是出身国子监,就是出身官学,准确的说还是北方官学。不等絮果开口,看榜的现场已经因为一声“这不可能?怎么会没有任何一个南方举子上榜?”而在顷刻间就乱了。

南北教学再有差异,这种一个容错都没有的局面,还是为历朝历代所罕见的。

最主要的是众所周知的,南方多才子,尤其是在私学盛行、武陵书院独大的年代,南边来的举子往往都会成为那一科春闱的大热门,在赌坊的赔率低得吓人。即便如今官学已经十分稳固,私学早有不敌,南方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更何况,在当年那样私学为尊的情况,也没有出现全部录取私学举子,无一官学举子的情况啊。

闻兰因第一时间就嗅到了不对,给了酒馆老板一大笔钱,让司徒淼护着詹家兄弟先去了后院避风头,如果情况不对,就从后院离开,他让马车去后院等着。

南方举子怀疑这是科举舞弊,也算师出有名,有理有据,他们准备联名上疏,请陛下做主。

偏偏现场有人搞事,故意大声反驳,蓄意挑起南北矛盾。对方表示,南方这一科本就质量不佳,不能因为实力差,就觉得会试有问题吧?以前放榜结果里多是南人时,北人也没说话啊。况且,詹家兄弟的策论南北皆知,之前还没下场,就已经有不少人觉得会元会出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事实也果然如此。南方有谁比得过?

南北举子就这样都被挑起来了火气。

紧随其后就人爆出来,这一届的主考官不是众所周知的叶侍郎,而是一个北官,年轻时曾求学武陵书院不得,与私学结下了梁子,言语上曾有过数次对南方私学的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