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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后(198)

不等絮果疑惑,皇后就已经先换上了一副扶风摆柳的柔弱模样,轻声唤了句:“阿弟,来。”

絮果:“!”不是,您是怎么做到人格的一秒切换的?

皇后的容貌底子摆在那里,不管她什么样都好看。但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神奇,那种明明她不该是这样一个人设,为什么她要这样笑的感觉。

闻兰因却习以为常,冷着一张仿佛全世界欠他几百万的脸,规规矩矩的上前见礼。

虽然他也一直都在心里奇怪,为什么他的皇嫂这么喜欢假装菟丝花。

不过,就像他皇兄说的,他们要充分尊重皇后的个人爱好,就像皇后大概也不理解闻兰因动不动就躺地下哭的童年。

冯皇后此时其实比闻兰因还要紧张,浑身僵硬的不知道该怎么和“突然长大的好大儿”相处。

幸好,现场不只有他们两个。

还有个只要他想,能和全世界都处成好朋友的絮果。

冯皇后在面对上絮果后,果然更加自然轻松了一些。虽然他俩此前也没什么交集,但皇后几乎是听完了絮果所有的童年趣事,不同的版本,好多遍。太后会说,皇帝会说,几位长公主以及连最不好接近的贤安大长公主,在提起絮果时也能滔滔不绝说上许久,弯起来的眉眼里是藏不住的喜爱。

简单来说,在絮果都不知道的无数时光里,他的童年趣事,隐隐帮皇后解决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婆媳”矛盾。

如果说闻兰因是一般人家会生出来的熊孩子。

那絮果就是皇后的梦中情娃,那种又好看又乖,在爱中长大,永远正向热情,也会回馈给父母无限爱意的孩子。

如今,絮果就又救了皇后一“命”。

在闻兰因和冯皇后快要把彼此尴尬死的社交里,絮果自然而然的伸出手,露出了里面放着的小零食,一看就是连家出品,包装精美,分量充足,是连家厨娘最近新研究出来的牛肉粒:“要来几个吗?很好吃哦。”

冯皇后身后的心腹宫女都要控制不住表情管理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絮果,她也是认识絮果的。或者说,这宫里有几个人不认识连絮果的?司礼监掌印连亭的宝贝儿子。所有的宫人在刚进宫后时就知道,宁可得罪二十四司最大的头儿连亭,也绝对不能得罪他的儿子,毕竟得罪前者顶多只是会让你死的痛快点,得罪后者……连亭会让你生不如死。

只是宫女没想到,作为宫斗高手连掌印的儿子,连郎君会这么没有避险意识。在皇后即将临盆、却始终生不出来的关键时刻,他这么大咧咧的递上外来的食物……

而更让宫女震惊的是,不管是皇后还是闻兰因,都心无芥蒂的直接吃了。

还点头各自品评了一番。

一个说“口感细嫩,又不失嚼劲”。

另外一个说“椒香浓郁,别有一番风味”。

总之,不可能不好吃,就是有些有点辣,皇后优雅的举起茶杯,遮袖,偷偷猛猛喝了好几大口。

而一起分享了小零食,那大家就是好朋友啦。至少絮果是这么觉的。

絮果注意到闻兰因几次想找借口离开,可皇后好像并不想让他就这样走了,只是酝酿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自然就只能由絮果来担当这个大任,他嘚吧嘚的说了不少话题,总算把场子热了起来。

冯皇后和闻兰因同时在心里长舒了一口大气。这个世界上仿佛就没有絮果接不上来的俏皮话,没让任何人觉得被冷落。

此时絮果正在疯狂吐槽贡院的不人性。会试是三天一场,连考三场,也就是一共九天,举子们都要挤在那么一个小隔间里,解决全部的吃喝拉撒。幸好犬子已经打定主意参加武举了。不然,絮果都要先担心犬子能不能在参加科举的时候活动开手脚。

年轻的少年就像春日的果实,在满树的苍翠中显得是那样地生机勃勃。

皇后肉眼可见的随着絮果的话开心了起来,特意训练过表情的脸上有了发自真心的笑容她也终于明白了闻小王爷确实如他皇兄所说,幼稚得要命。只有在不熟悉的人才会觉得北疆王性格疏狂,一旦熟悉起来就会意识到这只是一头犟驴。

虽一身反骨,但顺毛摸就会好很多。

就是……

皇后看皇弟时不时长时间停驻在絮果身上的眷恋眼神,总觉得自己快能听到来自对方胸膛里滚烫又炙热的心跳。她好像发现了一个很不得了的秘密。有些情感是遮掩不住的,至少皇后察觉到了。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场景不对,她大概会有很多话说,可惜,皇后一边笑着,一边摩挲了一下袖中的信。真的好可惜啊,为什么要碍于礼教的闲言碎语,一直到现在才认识这么有趣的他们呢?

不过,能在最后发现一个所有人都没发现的小秘密也不错。

“阿弟,能帮我把这封信交给陛下吗?”冯皇后说出了她等在凉亭里这么久,一直在等待的原因。

之前说了,皇后和闻兰因都在互相避嫌着彼此,如果不是有皇后刻意安排,他们大概也不会有如今的“偶遇”。皇后的信早就写好了,送信的人选却思虑了数日,最后还是决定请闻小王爷帮这个忙,因为他大概是最能在那个时候安慰皇帝的人。

闻兰因单手接过了信,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皇嫂,既不明白为什么是他,也不明白皇后在和皇帝打什么哑谜。

但他还是会帮忙转达。

因为亲近的人差不多都知道,皇帝和皇后有一个互相写信的小习惯,信笺上的字句有可能不是很长,却总会在让对方看到时会心一笑。

皇后已经收了整整两匣,都被她精心的放在了她最喜欢的多宝阁上。

闻兰因以为这一次也是如此,对于当这个青鸟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您想什么时候给我皇兄?”

皇后看了看如今的天色,将本来准备好的时间,又稍稍推后了一天:“今,明天吧,就明天晚上。”

“行。”

闻兰因和絮果离开后,心腹宫女才着急的问皇后:“娘娘,不是说好了今晚吗?”怎么突然改了主意?贤安大长公主进宫的时间可不好控制。

“那就明晚请太后来。”皇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已经打定主意,在把能交代的、能部署的都做到了她的力所能及后,剩下的就只有什么时候吃下那烈性的催产药了。

当姑祖母冯杨氏找上她,私下里对她挑拨说“哪里是什么家族与你的性命二选一,而是娘娘到底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坐上那个位子,还是让侄儿”时,她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做点什么。

冯皇后没有给姑祖母准确的答复,因为她并不相信姑祖母会只是好心提醒这么简单。杨党在朝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她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别人都说,她姑祖母这些年对冯家多有扶持,一心都是娘家,但冯皇后却不这么觉得。至少姑祖母话里话外的意思在她听来,就是想要挑动她让皇帝对冯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