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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后(192)

文化洼地不苦大师则对连亭关心道:“丁忧的规矩,我记得你当年那事出来后就改了,如今不会便宜了杨尽忠那老登吧?”

连亭摇摇头:“他们当时改的是不能再用文武同职钻夺情的空子,和服丧范围关系不大。”

不苦有听没有懂,但坚持在儿子面前假装深沉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絮果很懂不苦叔叔,立刻现场画圈,为他解围。他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一共了大大小小五个圈,就好像真的只是在给弟弟解答。

“说服丧,就得先说五服。”

这里所谓的服,其实就是丧服。一共五种,是谓五服。某人在死亡后,能让你为其穿上丧服的,便是你的五服亲戚。

五个圈,一圈套一圈,越缩越小。处在最外面的就是范围最广的缌麻,也就是在对方死后,需要为其穿三个月缌麻的族亲。再往里依次是小功五月、大功九月、齐衰一年以及斩衰三年。

顶格的斩衰就不说了,就是连亭之前需要为爹娘服丧的那三年。在这个圈子里,有且只有抚养他长大的父母。而属于齐衰一年范围圈的亲戚就多了,祖父母在这个圈子里,兄弟手足也在这个圈子里。

“服丧期不一定需要丁忧,但丁忧一定是因为服丧。”

好比连亭之前的六年就是他的服丧期,他只是因为夺情而没有辞官丁忧。也好比有族亲去世的话,官员也是需要为其服丧三月的,但这三个月就不需要丁忧。

历朝历代对服丧需要丁忧的范畴规定都不一样,理论上来说,这个圈子只会越缩越小,好比一开始取消的是缌麻;后面又减去了小大功;到了前朝时,连齐衰也几乎已经形同虚设了。只不过到了先帝朝,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才又来了一波“文艺复兴”。

不说好所有人当时就都想到了杨尽忠会因为弟弟的死而有今时今日,但至少连亭是想到了的,才会特意和皇帝打配合,留下了这么一个口子。

不管杨尽忠的弟弟能不能走到他前头,杨家早晚要因为这个规定而退出政治舞台一年。

而连亭也就只需要这一年。

第二天的朝堂之上,杨尽忠果然没有出现,他是不可能给连亭留下这种话柄的,他已经连夜就给太常礼院的博士递了解官的报请。

太常礼院的博士依旧是不苦的那个堂兄,他昨晚都恨不能杀去堂兄家,亲自摁着对方的手给杨尽忠把这个报请给直接批了。今天是小朝,纪博士的品级还不够来点卯,但他的奏折还是专事专办的被递了上来。

今天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讨论来自太常礼院的奏折。

虽然上面遮遮掩掩地写了几个其他需要解官之人的名字,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里唯一值得关注的,只有“内阁首辅杨尽忠”七个大字。

杨党已无力回天,唯一能夺情的路早在六年前就被他们自己给堵死了。

皇帝也根本没敢搞什么三请三让的拉扯,因为他生怕自己假惺惺地挽留一次,无耻的杨党就敢顺杆爬地当场建议夺情。

在听完奏折后,皇帝就轻咳一声,拿出了早就写好几个月的批词,先是追忆了一番杨尽忠在先帝朝时的种种作为,再是感念了一下杨尽忠的兄弟情深,最后表示首辅您就放心辞官吧,只是一年而已,朕等的起!

听起来那真是感人肺腑,又主仆相宜,甚至还颇有文采。

但问题就是,这边刚感动完,转头皇帝就拿出了一份尘封已久的税改奏疏,当堂表示,朕刚刚收到了这份奏折,觉得很不错,爱卿们来讨论一下吧。

讨论什么?

这折子好几页旧的都泛黄了,您真好意思说是刚收到的?而且怎么才能让在上早朝的您刚刚收到?飞鸽传书吗?

更有大胆的人在心中腹诽,南方都已经如火如荼进行大半年了,您还让我们讨论什么?

“之前在南方进行了小范围的试点,感觉很不错,朕就想着不如全国推广。”皇帝还不忘打补丁,“啊,不对,拿错了,应该是这份奏折才对。”皇帝肆无忌惮的又拿出了一个还算新的奏折,上面的内容和之前那份几乎没有任何改动,除了针对杨党的部分。

“众爱卿以为如何啊?”

皇帝这些年坐在朝堂上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脸。

作者有话说:

*僧人摔跤:这个在唐宋的记录里都有,相国寺南高峰的露台是最专业的摔跤台,不少僧人都是摔跤好手。

唐代最出名的一个摔跤和尚叫法通,文里不苦喜欢的选手的名字也是取自于此。

第111章 认错爹的第一百一十一天:

后面几天,朝堂上的阉党都在乘胜追击痛打杨党,扬眉吐气的仿佛他们一个个都是属天鹅的,每天都恨不能拿下巴看人。

杨乐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堂里,听着大人们凑在一起惶惶不安的讨论,既怕被史唐杀鸡儆猴,又怕失去占田,甚至有骨头软的问现在去和阉党求和还有可能吗?但最让杨乐在意的,还是在这个时候就已经不敢登门的客人。

这是他祖父的葬礼,过往哪怕只是他们家随便一个庶子生辰,都不可能只有这点人。可如今树还没倒,猢狲就已经散了。

杨乐攥紧了拳头,在心中恨恨的想着,连絮果怕不是要得意死了。

但实际上……

絮果在替阿爹高兴过后,就再没怎么关注过这件事了。因为杨乐真的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重要。对于絮果来说,眼下最让他担心的还是两个朋友的春闱。

听叶之初说,礼部的誊录官和对读官已经依照规定先一步进入了贡院。

而今天,也就是二月初九的这天早上,会试终于要考试了。

走街串巷的更夫的梆子还没敲响,絮果就先睁开了眼。他昨晚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到双生子的官制纸被人做了手脚,他们连答题都不行,就被赶出了贡院考场。

醒过来后,絮果的脑子里仍是挥之不去的官制纸。这也是他以前小时候没接触过的知识,一直到他和朋友们先后踏上科举之路,才知道原来科举的考试用纸都是需要考生自己买的。还只能从官府指定的几个卖卷厂进行购买。买错了,收卷局是不认的。

院试、乡试、会试对纸张的要求不尽相同,草稿用纸、誊真用朱线纸,种类繁多,五花八门。

絮果在与闻兰因回合,一起前往詹家的路上,还在不放心的追问:“如果收卷局那边出错了怎么办?”

“那就是他们的问题,需要他们给举子提供备用纸了,不用担心。”闻兰因比絮果更了解这些衙署之间的互相制衡。考生买好官制纸后,要先把购买证明和卷纸一同先提交给收卷局,填好详细的身份详细,再获得收卷局盖上了布政司印章的上交与留存证明。只要三证齐全,就不用担心卷纸能出什么问题,真有问题那也是收卷局和考官负责。

絮果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因为他……都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的空间存在告诉他的朋友们了,以防在贡院里考卷真的出了问题,他能在场外给他们遥控换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