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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官之后(139)

但架不住就是有人相信年娘子有什么仙家手段。

连亭懂了。

他本还以为这里面会涉及到什么复杂的权力阴谋、朝堂斗争,万万没想到就是很纯粹的封建迷信。说实话,这听起来荒谬极了,但仔细想想又确实能说得通。杨党想要钱,而中原镖局想成仙。他们目的不同,这才能够合作。可也是因为目的不同,合作的很有限。

连大人甚至讲了个冷笑话:“单从这个角度来说,杨党的格局有点小了。”

吴大娘子也很给面子地笑出了声,她对中原镖局和杨党是一视同仁的厌恶,在和连亭确立了一致的仇恨目标后,两人很快就达成了合作共识。

连亭需要吴大娘子对付中原镖局,而吴大娘子需要连亭帮他挡住杨党在朝中的势力。在大启,光有钱是行不通的,吴大娘子就严重缺乏朝堂上的人脉。

说实话,这点也挺奇怪的,年娘子当年想要做大做强,少不了官府的扶植。而廉深当时还是个弟弟,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为什么年娘子去世后,吴大娘子不去联系年娘子旧日在朝堂上的盟友呢?

当然,连亭也就是想想,他并不会问,因为他觉得吴大娘子肯定也不会回答他,他们目前的合作还是很浅层面的。

连亭对于吴大娘子的很多行为都没做要求,只一点,他希望能在今年六月份之前结束这件事。

因为……

六月一日是絮果的生辰。

连亭想送给儿子一个与往年不同的生日礼物,他觉得拿回四分之一或者二分之一的遗产就很不错。

“说起来,你要不要见见絮哥儿?”连亭觉得絮果肯定是很想见到吴大娘子的,小朋友非常念旧,对他阿娘身边的一切都带着天然的怀念。

吴大娘子却摇头拒绝了:“我不和他有任何接触,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连亭微微一愣,他还以为吴大娘子的暗中观察是为了看一看他这个当爹的合适不合适,没想到这就已经是吴大娘子来探望絮果的全部了,她无意与他做真正的见面。连亭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你来京城做什么?”

说真的,目前吴大娘子做的这些,连亭觉得都能找人代办,亦或者书信往来。完全没有必要冒着风险潜入京城啊。

吴大娘子:“……我来京城做生意啊。”

探望絮果是主要原因,但不是全部的原因。除了望仙楼外,吴大娘子在京城还有不少产业,大启车马不便,不能一直靠远程指挥。虽然年娘子是按照地域给每个大掌柜进行的划分,但生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一刀切的。

连亭见吴大娘子无意多说,也就没有再问。

只是留下一句:“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到的,我们都可以商量。”

吴大娘子看着连亭若有所思,她不相信连亭是这么热情而又友善的人,哪怕他们有絮果作为纽带,她开门见山的直接就问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连亭也没客气:“荷花百合。”

吴大娘子:“哈?”

“我想要荷花百合。”连亭字正腔圆的又说了一遍。这道菜在这些年不仅仅是絮果的执念,也是他的,他儿子想吃的,那就一定能够吃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呀。

连亭心满意足地得到了他想要的荷花百合,吴大娘子告诉它这东西又叫洋蓟,根本没什么人吃,就是一股子菜味,但也不知道怎么就投了絮果的喜欢。

连亭本想着隔天给儿子一个惊喜的,哪里想得到絮果先给了他一个惊喜。

隔天,连大人一觉起来,就在自己的房门口看见了两张门神,被贴的不算多么工整,但一看就是用了心的。这应该是他儿子的杰作。连亭这样猜测道,因为他认出了纸上闻小王爷的画工以及不苦大师力透纸背的字,在门神的背后藏着福和财。

絮果也不等连亭问,就主动道:“阿爹,你有没有发现大门上有什么不一样啊?”

“……”只要你爹我不是个瞎子,就不可能发现不了。连亭没有开口,只等着絮果揭秘。

“这叫抬头见福哦!”絮果的表达欲非常旺盛,和獴娘都能聊一宿的那种,“以后就会有门神保佑阿爹,既不用再担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能保佑阿爹升官发财!”

很显然的,絮果至今还在担心小纸条的“诅咒”威力,而门神就是他想了一夜的结果。门神自古也确实有辟邪的传说,至于升官发财什么的,这一看就是不苦在忽悠小孩了。尤其是絮果在说完后,就荒腔走板地唱起了什么“摆不完的阔气,弄不完的权。享不尽的富贵,过不完的年*”,一听就是只有不苦才能欣赏得了的戏词。

连亭只能提前祭出他的大杀器莲花百合,来安抚惴惴不安的儿子。

絮果:“!!!”他一看到端上来的盘子,过去的回忆就跟着一起复苏了,这就是他想吃的莲花百合没错了!

连亭一直在观察絮果的表情,看见他的眉眼间里都藏着笑,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问对人了!那么大一堆的菜,最后却只炒了这么一小盘子可以吃的部分出来,连亭本来还有点担心又搞错了的,没想到他儿子的口味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连亭一边看着儿子美滋滋的嘬菜叶子,一边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根本没什么诅咒。退一万步说,假设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去威胁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好让自己的鬼生享受快活不好吗?是有多闲啊,才能盯上你们这么一群小孩?”

“就是,就是。”不苦大师打着哈欠也坐了进来,他今天难得起个大早,因为他阿娘说找他有事,他一会儿吃完饭就得和连亭一起出发。

不苦大师跟着絮果一起吃了口小朋友心心念念好几年的莲花百合,这味道怎么说呢,他真没想到絮果竟然喜欢吃草。本来不苦还想逗孩子和絮果抢一抢的,现在嘛,算了,算了,他无福消受。

大师只呼噜噜的吃起了焦圈沾豆汁,这同样是被絮果所不能理解的早餐两件套。

大师一边吃,一边还不忘嘚啵嘚:“我昨天就和絮哥儿说了,该吃吃,该喝喝,凡事别往心里搁。但是没用,狗剩,你信我。”

然后,嘬到一半看向阿爹的絮果,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半天,才慎重的点了点头。

不是附和不苦叔叔的没用论,而是,嗯,阿爹说那些不是真的,那就不是真的。

他超相信阿爹的!

不苦:“???”

连亭勾唇,忍不住就想起了絮果小时候,摔倒之后哭的稀里哗啦,连亭下意识的学着其他家长跟孩子说“吹一吹就不疼了”,本来连亭没指望絮果能相信的,只是大家都这么哄,他也跟着哄而已。结果絮果一下子就不哭了,好像他真的不疼了。

他是那样全身心的信赖着他的阿爹,没有半分的犹豫与踟蹰。

作者有话说:

*把一切的不可能都排除,不管剩下的有多荒诞,那都是真相:这句话来自福尔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