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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美人(329)+番外

作者: 吴桑 阅读记录

转眼到了三月底,月唤忽一日身子不适,懒懒的,不愿去打马吊,坐在屋子里,望向窗外,自言自语道:“我来时栽种的那些竹根也不知道发出笋芽了没有,今年的春笋,我大概是吃不到了。”言罢,轻轻叹了一口气。

凤楼便知她是真的想家了。

月唤对京城风光没什么兴趣,这一阵子想家想得便是连马吊也懒得去打了。凤楼难得与兄长见面,本欲住上两个月再走,见状也只得叫人看了黄道吉日,再去与兄长凤台商量,道是过几日便要走。当然不会说是因为月唤想家,理由现成的就有:放心不下老太太。

凤台自是百般挽留,说道:“留在嘉兴城有甚趣味,纵马只消盏茶工夫便可跑个来回的小地方。我如今在武选司,你不若到京城来谋个武职,有我在,便是连银两都不用花。将来我们兄弟在一处互相帮衬着,轰轰烈烈做他一番大事业。至于老太太,遣人将她老人家接来便是。”又道,“你本来会些拳脚,留在嘉兴城内,成日里无所事事,于碌碌无为中消磨一生,这一辈子,可不是白活了么。”

凤楼哂道:“为了升官发财,去给人家磕头鞠躬,四处巴结钻营的事情我却不高兴去做。我在小地方做我的富贵闲人,你在京里做你的京官,咱们两下里照应着,就这样便好。”

凤台说他不动,自是惋惜不已,还要再劝,凤楼却又正色说道:“二哥不过六品官阶,家中所用之物,无不穷奢极侈,便是奴才们也都锦衣玉食,二哥在外又挥霍无度,叫人看了,不免心惊。父亲与老太太至今深信二哥在京城只能勉强度日,靠着家里的接济才不至……”轻叹一口气,又说道,“我不是父亲,做官为民的那些空话便不去说了,从我嘴里说出来,我自己都要发笑。你凡事只多想想老太太的一片心,想想你自己一家上下几十口人。太过张扬,只怕没有好处。”

凤台却叫起屈来:“如今大家都是这样,你不和他们一起收银子,反倒要受他们排挤,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不说,只怕连头顶乌纱帽也保不住,你又叫我怎么办?我不过是随大流罢了。”

凤楼着恼:“你家中马桶上的金银难道也是你那些无良同僚逼你镶上去的么?家里人身上的貂皮狐皮也是别人逼着穿上去的么!”

凤台不禁也乐了,拍拍凤楼肩膀道:“五弟,京城人爱排场,喜奢华,好攀比,并不是我一家如此,我府里头还算是好的呢。要不信,下回我带你去几个同僚家中喝酒,他们那才叫铺张。总之二哥心里都明白,你尽管放心。”

未过一二日,凤楼要回去的消息便已传得人人皆知了。别人倒也罢了,只银喜一个,听到她要走的时候是晚上,带着个小丫头,连忙的跑了来,一连迭声问:“你要走了么?你真要走了么!”

静好正在与四春收拾衣物,闻言便喜滋滋道:“正是,五爷已经叫人看了日子,待过上几日,我们便要启程返回嘉兴城了呢。”

银喜怅然若失,说道:“我还有两个月便要生产了。你们不能等等再走么?”

她这话说得令人实在费解,静好与四春听了,不禁面面相觑起来:你老人家算老几,还要我们等你生产之后再回去?你生产和我们可有半文钱的干系?

月唤道:“你想说什么,直说便了,总是这样遮遮掩掩的,叫人摸不着头脑,我等你作什么呢?”望了望她的肚子,取笑道,“给你哥儿的见面礼,早就备好了,放心。”

银喜闷闷的坐了半响,叹气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是没脸没皮,没有骨气,是连自己骨肉都能拿去送人的马屁精,对不对?”

月唤倒笑了:“打从你说要去嘉兴城伺候老太太起,我就知道你大约是在装傻,你也并不是马屁精,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银喜震惊:“你心里头都明白?”

月唤也叹了一口气:“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就是内宅的那点腌臜事罢了。当家主母手段厉害,身为姨娘的,若不懂得委曲求全,便在内宅无法立足。”

银喜听了这话,哀哀的便哭了出来:“我们这位当家主母……”才说了半句话,忽然一个咯噔,四下里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又住了口。

第237章 237

月唤看她哭得梨花带雨, 颇觉不忍, 替她擦去泪水,似笑非笑道:“只是, 你这个马屁拍得却有些大了。事已至此,你也只好往好处想了:嫡子总比庶子要好,委屈了你一辈子, 却成全了你哥儿的一生。”

“你哪里晓得我们……”银喜抹去一把眼泪鼻涕, 才要开口说话,忽听外间静好与四春齐声唤“五爷”,便晓得是凤楼回来了。忙忙的住了嘴, 说了一声,“我明儿再来找你说话。”赶紧带上人走了。

银喜才走,凤楼便即入内。他今天看上去奇怪得很,望着她的目光深情款款、温柔似水不说, 言语行动更是体贴到十二分去。她要吃栗子,他那边已经替她剥好了皮;她伸手去取茶盏,他那边已经把茶水送到嘴边来了。她但凡要做什么, 他总是先她一步,替她做好。

月唤瞧出不对来了, 讶然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直说便了。”

“哎,妹妹。”凤楼把脸凑过来, 笑着问道,“你适才与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月唤抿一口茶水, 缓缓道:“我与她说了许多话,不知道五爷指的是哪句?”

凤楼又靠近几分,将嘴贴到她脸上来:“就是‘嫡子总比庶子要好,委屈了你一辈子,却成全了你哥儿的一生’那句。”

“靠这么近做什么?离我远些。”月唤放下茶盏,瞟他一眼,笑了起来,“真心又如何?假意又如何?怎地,五爷可是有什么见教?”

凤楼直直地望着她的眼睛,大约想从她眼中看出她所说的这句话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半响,并没有看出什么来,只看到她清澈眼眸内两张自己的面孔,遂笑了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啪”地亲了一口她的眼皮:“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月唤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天晚了,睡吧。”

“嗯,睡了。”

二人上了床榻,脱下衣裳躺倒,各自翻了个身,背对着背。凤楼留着一盏灯,在一点如豆的昏黄灯火下想了半宿心事,听得外面更夫敲打着铜锣与竹梆子,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天,已然过了三更。

凤楼翻来覆去的总睡不着,遂轻声唤道:“妹妹,妹妹。”

月唤背对着他,本来呼吸长一下短一下的,显见是和他一样,到现在都没能入睡,听他唤自己名字,非但没有理睬,反而把呼吸都摒住了,想装睡。

凤楼气得想笑,手伸进她小衣裳里头上上下下的捏她身上的软肉,捏着摸着,干脆去扯她衣裳,人也翻身欺了上去,将她压在身下,去亲她嘴巴脸蛋。她这下终于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懵懵懂懂地问道:“什么事情,吵醒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