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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美人(291)+番外

作者: 吴桑 阅读记录

月唤笑了一笑,转身与香梨说道:“我当初刚进门的那会儿,香梨姐姐每每见到我,都是欢天喜地的笑模样儿。香梨姐姐,你是爱五爷呢,还是不爱?若是爱,怎么还能够笑出来?对我那样和气,难道也是作样子来骗我?若是不爱,五爷知道了,又该有多伤心?”

香梨先是一怔,继而笑道:“瞧你,怎么扯到我身上去了?五爷何曾正眼瞧过我?我虽然挂个二姨娘的名头,不过是充个数,算个人头罢了。你不晓得,我都当自己是温家的管家婆子和老太太的洗脚婢。”转头去问老太太,“老太太,你老人家要洗脚不要?奴婢推拿按摩点压无一不会,无一不精,要是不舒坦不满意,一文钱也不要您的。”

一屋子的人哄然大笑,老太太笑得前仰后合,口水都险些滴了出来,直说道:“这猴儿,这猴儿。”

一番说笑,这件事大家也就揭过不提了。只是观音娘娘搬回去,搁在书案上,月唤怎么瞧怎么烦心,总觉得背后黏着一道目光,叫人坐卧不安。实在忍耐不得,于是唤来静好,吩咐道:“搬出去,找个地方丢掉算了。”

静好吓了好大一跳,忙对观音菩萨双手合十,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说道:“请菩萨赎罪,姨娘原是无心来着。”向观音娘娘赔过罪以后,方才转身与月唤道,“姨娘,对观音娘娘可不能用‘搬’这个字,更不能说‘丢’,要用‘请’字。把菩萨请了出去,若是哪天被人家知道,去学舌给老太太听,这可不大妙……”

李大娘这两天也回来了,听见后,也跟着附和道:“得罪人倒也罢了,可别冲撞了观音娘娘,惹恼了神仙,那可不是好顽的!”恐怕书案上的观音娘娘听见,故意压低了嗓子,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晚上,凤楼过来,进屋之后,拿眼睛在屋内扫了一扫,正在对窗临帖的月唤背后像是长了眼睛,道:“没丢,也没烧,在西厢房里,不信的话,尽管去看。”

凤楼蹙眉道:“我还没开口,你就先说了一堆的话来堵我。你这一阵子是怎么了?说话尖刻,行事无状。姑母一番辛苦请来的观音像,也可以丢到厢房里去积灰么!”

第208章 208

月唤一股火气上来, 眼圈儿当时就红了, 哽着嗓子道:“我一个姨娘而已,原不配你姑母她老人家的抬举, 谁稀罕她送的那些东西啦?谁知道她又安的什么心!”

凤楼这阵子本就心烦易怒,听了这话后,再也按捺不住, 喝道:“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抬脚把门一踢,“砰”的一声巨响,惊起院中核桃树顶寒鸦两只, “嘎”地一声,飞往墙外去了。

静好和四春站在门外,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李大娘隔着窗子,小心说道:“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把菩萨请去西厢房供奉是我的主意。五爷有所不知, 送子观音供奉的方位也有讲究,西厢房是我选定的, 那间屋子最是适宜……才刚安置了香炉、烛台,供了水, 烧了香,也磕了头。五爷知道我生平最是信佛的,怎么敢对菩萨无礼?”

凤楼脸色稍霁, 月唤赌气不言不语。李大娘端了两杯龙井进屋,温声劝道:“五爷,姨娘,且喝杯茶水消消火气。”从茶盘上拿茶杯时,忽然“哎哟”一声,手一松,雨过天晴瓷杯“咣当”落地,碎成几瓣。

静好在门外拧四春耳朵训斥道:“端茶倒水本是你的差事,怎么叫李大娘去做了?你不知道她肩膀上的伤还没好透么!你没听大夫交代过的话么?她肩膀不止皮肉,骨头也被伤到了,若不好好将养着,今后一辈子都使不上力了!”

接着便是四春拖着哭腔的辩解声:“哎呦,哎呦,我听大夫说了,说要不好生养着,刮风下雨天就要痛疼的……都是我粗心,都是我不好,静好姐姐手下留情!”

静好和四春的双簧唱得月唤泪眼朦胧,心生无限烦恼,凤楼也是一声长叹,终于不再言语,留了下来。他虽留下来,月唤却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始终不愿理他。凤楼见她神色淡淡,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渐渐又动了怒气,是以也不愿先开口说话。两个人默默用了一顿饭,夜里,躺在一张床上,仍旧各睡各的。到了半夜,月唤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显见是难以入睡。凤楼正要喝斥她,叫她快些睡,她忽然一个翻身,伸手将他抱住,埋头在他怀内,低低道:“你今天又对我发那么大的火,可是我想想,决定还是不生你的气了,因为你在姑母面前为我说话,也没有要她送给你的那些人。”

凤楼“嗯”了一声:“你明白就好。”这下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腰,捏着捏着,忽然一惊,这货的身上,什么时候竟瘦了一圈下去?

出了正月十五,来府走动的客人渐渐稀少。到得正月十六,月唤像往常一般去同瑞和帮忙。这一日,冯怜怜又来买布。一段时日未见,她身段丰腴不少,脸搽得雪白,唇涂得血红,额上梳着一排厚重刘海,周身穿裹得妖妖娆娆,布匹挑选好后,便到柜台内坐着与月唤说话。

冯怜怜坐下,接过四春端来的一杯热茶,取笑月唤道:“脸蛋怎么瘦了,这个年过得,啧啧啧,在温家,连饭都吃不饱了么?等温老五过来,我替你骂他。”

月唤不搭她的话,将她上下打量几眼,道:“你脸小,留这么多刘海做什么,还是梳上去,露出额头好看。”伸手去撩她刘海,她躲闪不及,眉骨上方一条红肿丑陋伤疤叫月唤看了去。

月唤一惊,急忙放下冯怜怜的刘海,替她小心抚平,勉强笑道:“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不小心跌跤了?”

冯怜怜理了理自家的头发,若无其事道:“我一个大人,眼又不瞎,怎么会摔成这个样子,是蔡家大婆拿剪刀划的。”

月唤忙叫静好四春二人退到一边去,生恐她们听见,冯怜怜却笑道:“县太爷的正室夫人厉害,嘉兴城中谁不知道?这回,不单是我,连我们老蔡都险些被她打瘸了腿。”

月唤拍拍心口:“谢天谢地,幸好没伤到眼睛,再往下一分,眼睛怕也保不住了。”

冯怜怜冷笑道:“眼睛上的伤倒不算什么,身上的才叫厉害呢。我腰上有一块地方,都被她拿剪刀扎得没一块好肉,托她的福,我躺了这大半个月。也是我贱命一条,伤得这样重,非但没瘦下去一分半分,竟然胖了不少。”卷起袖子一看,果然青一块紫一块。

月唤心下恻然,嗓子发哽,颇有些同病相怜的心思,捉了冯怜怜的手,道:“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们老蔡为什么又这般纵容她?”

“为什么这样对我?”冯怜怜盯着她,半响,忽然噗嗤一乐,“傻瓜,这还用问么,自然因为她是大我是小,我抢了她男人呗。至于老蔡为什么纵容她,因为她是一起吃过苦患过难的,且是旺夫命,有她在,老蔡能旺一辈子。再说了,她是正妻,而我是个连妾都不如的外室。他们男人,当着你的面,说得花好稻好,却又哪里会当真呢?哪里会糊涂到为你做出宠妾灭妻、落人话柄的事情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