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八方美人(193)+番外

作者: 吴桑 阅读记录

凤楼在床沿上坐下,道:“你倒好,竟然跑到老太太那里去告状,害我听了好一顿啰唣,至于么?要是传到老爷耳朵里,必定又是一顿打,我被打得起不了床,到时还不是要你伺候汤药?你真舍得?”伸手去推她,她只闭着双眼装睡,话不说一句,自然也不动一下。

凤楼生平未被人家这样冷待过,陪了半天小心,见她只是不理不睬,不由得有些恼起来,却还是强压了一腔怒火,伸手拎了一只靠枕过来,抬起她脑袋,将靠枕放到她脑后,再伸手去拉她的手臂:“把手给我瞧瞧,我带了伤药来,给你重新上点药,能好得快些。”

月唤见他坐在床头始终不走,还拉拉扯扯的动手动脚,再也装不下去,只得睁开眼睛,道:“小伤而已,又死不了,不劳五爷挂心。”

凤楼怒气又增,只是眼前这人软硬不吃,无奈,在心内自己劝自己,不与她小女子一般见识,忍了半响,火气下去,才柔声问道:“适才回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难不成是装出来的?小满已被送走,今后不再叫她登门便是,你还要怎样?要恼到什么时候去?”

月唤抬眼将他一看,微微笑道:“等我忘记这桩事情的时候,大约就不会再恼了。”

凤楼一听,也慢慢笑了,半响,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会忘记?”

月唤微笑渐渐转冷,说道:“那要等到我死掉的时候了。”

凤楼咬牙,笑道:“好,好。这种话,美婵和我吵闹了这些年,却也没敢说过这种话,活了二十多年,今天还是头一回听到,新鲜!”

月唤伸手推他:“你现在听到了,可以走了。”

凤楼额上青筋迸现,又咬着牙关说了一个好字:“五爷我就稀罕你这样的冷脸,怎么瞧也瞧不够。我先去了,待晚间再来接着看。”

转身正要走,动作却蓦地顿住,眼睛向她手臂上瞧去。她耳中嗡的一声,待要缩回手去,却已经来不及了。猝不及防间,她那条受了伤的手臂已被他牢牢地抓在手里了。

凤楼抓着她的手臂,登时又笑了,并不急着说话,把她手腕子上下看了几看,方才慢条斯理问道:“妹妹,说说看,这条帕子哪里得来的?是谁的?”

月唤莫名心虚起来,伸手胡乱推他:“是我自己为我自己缝的,还能是谁的?我不耐烦用你的东西,这才换了的。”

凤楼也不言声,伸手去她袖管里摸索,再退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条绣有“月”这一字的月白绸布帕子,月白帕子四四方方,小小巧巧,有她身上的淡淡香气。凤楼将帕子往她脸上一丢:“小骗子,连我都敢骗了?惯得你!”

她还要张口分辨一句,凤楼冷冷道:“住口!”不由分说,将她腕子上绑着的帕子解下。小满那一针,几乎要扎到她骨头上去,伤不可谓不轻,因是针扎,创口却小,过了这许多时候,血早已止住,只留下一个鼓起来的青紫肿块。

凤楼冷笑不已,单手将帕子展开来,正面反面都瞧一瞧,帕子上除却两点变暗的血迹,再无任何花样。看来看去,看不出什么来。攥着她的手腕子,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瓷瓶出来,拔掉瓶塞,挑一些药膏出来,给她涂抹在伤口上,一面轻轻揉按,嘴里柔声诱哄道:“妹妹,说老实话,这是谁给你的?若说实话,我便也听过算数,并不会认真追究,否则……叫我查出来,到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月唤又气又急,忍不住还嘴道:“被捉奸在床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想想自己这样与世无争的人口中竟有一日会说出“捉奸”二字,心中又是伤感又是羞耻,声音里就带了些呜咽,半响,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慢慢流下两行来。她这边委屈着难过着,那边凤楼却将她手腕子攥得更紧。她伤处锐痛,却也不求饶,只含泪冷眼睨他。

“不说是吧?”凤楼见她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神态,不觉心头火起,呲牙笑了一笑,也不说话,一击掌,招来门外听候差遣的几个人,再将这帕子递过去:“仔细看看,这是谁的?”

静好将帕子接过去瞧了一瞧,摇摇头,又递给李大娘,李大娘看眼前这二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月唤是一脸冰冷,眼神倔强;凤楼面上笑笑的,言语间却又隐有怒气,想来大约是在为这帕子在争吵。想及此,心里头不由得突突直跳,霎时功夫,脑子里已转了许多念头,生恐说错了话,使他两个又生争端,更要吵闹。

李大娘手里捧着帕子,沉吟半天,才递给四春道:“我看这帕子倒有些面熟,看看清楚,这是不是你前几天外头捡回来的那条?我和你说了外头捡来的东西不要用,谁知道是哪个人丢的,偏你这孩子生就的小气,舍不得丢!你自个儿用也就算了,怎么一转眼又到了五爷手上去了?”

四春虽是云里雾里,但也晓得此事非同小可,不敢驳李大娘的话,说这帕子不是自己的,看了看屋内诸人的神色,唯唯诺诺顺着李大娘的话胡扯道:“是……好像是我捡回来的那条,我上天不小心丢在屋子里,怎么找也没找到了……”说完,又往凤楼脸上觑了一觑,转眼就低下头去。

第140章 22.9.28

凤楼无声一笑,把月唤两只手塞到被子里,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直直地盯着她看了半天,方才说道:“你看你,性子这样讨人喜欢,她们原先都是我挑选过来的人,现在全都一心一意向着你了,为了你,敢当面和我扯谎了。”

李大娘等人见这情形,心里已猜出个七七八八,生恐吵闹起来月唤吃亏,又怕被他追究扯谎一事,出于心虚,都不敢出言相劝。

凤楼稍稍俯身,耳朵凑到月唤面庞上,低低道:“哎,和我说实话,这帕子是不是罗少伯送你的?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把他送你的定情之物悄悄带在身上,和我吵闹时,便想起他的好来了……是不是看见他的帕子,便当做看见他这个人了?”

月唤羞极恼极,不由得就哭出了声。凤楼又笑:“别哭呀,叫我猜中了心事,便恼羞成怒成这样了?”

月唤往他脸上啐一口,哭道:“明明是你不好,今日之事,皆是因你而起,扯上罗秀才做什么,和他又有什么干系!说这些混话,拿他来羞辱我,好有意思么!”

四春头一回看见月唤哭泣,不知怎么,心里也跟着有些发酸,不一时,眼中便冒出两颗胖大的泪珠来,只是她向来怕凤楼和李大娘,不敢发出声音,鼻子却又不通气,不一时,便吭哧吭哧地抽泣起来。凤楼回头,将她一看,冷冷道:“去。”

李大娘和静好甚为担心,却也无奈,对看一眼,默默垂首,一边一个,把四春拉到门外去了。

月唤掀了被子,自言自语道:“我要回娘家去啦,我想我阿娘啦。”

凤楼把她一把拉住:“这帕子真不是男子所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