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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成了神二代(90)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他感觉到冰冷的触觉放在了他的脸上。

随后,被强势托起。

“我一直在注视你,但从来没有出现。”

祂的眼眸很深、很黑暗,换做其他人,一定会在祂的目光中清零理智,陷入崩溃,但此时此刻,郁诃只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是因为,我在学习。”

既是观察,又是审视。

这个被祂创造出来,拥有了自我意志的小东西,拥有和祂一样的眼睛,却和祂接触过的人类不同。

一直以来,祂洞察人类丑陋自私的感情。

时间虽然漫长,但有一个角色,祂却从未考虑体验过。

那是一个会产生无法切割的联系、让祂学会迁就、学会纵容,会把祂变得像祂看轻的人类的角色。

——“父亲。”

郁诃的存在,打破了祂的计划。

看着这个人长大,逐渐地,祂身体里多了一些祂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

那感觉很陌生。

很长一段时间,祂都在思考,这感觉是什么。

直到某一天,祂看着那孩子眼眸里,长久蓄积的眼泪,从指缝中渗出,像血一样滴进了小小的影子里,破开连接,穿过了里世界,落在了祂云层间沉睡本体的触手上。

那是祂厌恶的软弱情绪。

可是,它有点温热、有些破碎,像一枚脏旧的、被人砸碎的纽扣,和祂冰冷的本体接触的瞬间,祂忽然看到了那张垂落的脸上,那双和祂相似的眼睛。

小孩子会呜咽,向亲近的人求助。

但对方张了张嘴,却又紧紧地闭上,把自己蒙进了被子里,在本该舒适的黑暗里独自啜泣起来。

这一刻,祂忽然意识到,那感觉到底是什么。

祂失职了。

这是【父亲】。

创造是一回事,但真的出现,去参与完善这个身份,又是另外一回事。

或许郁诃对这个身份没有要求。

因为从未得到,所以不能想象自己没有拥有过的东西,在模糊的概念里,其实埋着黯淡灰败的怅惘。

但祂不同。

祂见过太多,清楚地知道,从郁诃意识诞生的那一刻,祂就天然和他有了一个守护的约定。

这是【父亲】应该做的事。

所以祂“迟到”了。

不是指这一刻,这一瞬间,或者【上校】这个身份登场的刹那,而是从那个小孩子空无一人的苏醒,从冰冷的地面爬起,用那双茫然的眼,看着陌生的世界开始算起。

祂又道:“我欠了你十八年。”

郁诃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表情变为一片空白。

十八年——

这是,什么意思……?

“从现在开始,我会在现实世界陪你,满足你的任何需要。”祂眯起眼,摸着他的头发,低沉地宣布道,“尽管这里已经很无聊了——但有你存在,我想我们可以在这里玩到你满意为止。”

“……”

那一瞬间,郁诃忽然明白了祂没有说出口的话。

祂很谨慎、也很清楚。

知道以邪神的身份,自己不能、也无法真正证明自己的态度。

所以,这已经是祂能说出的,最类似于人类所说的“承诺”了。

毕竟以祂的身份,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迁就其他人的样子……足以可见他在祂心中的地位。

郁诃感觉自己变小了。

在祂的注视下,他好像重新成了一个脆弱的孩子。

遇到一丁点的困难,就需要更多的宽慰,却还不知满足。

他清了清嗓子,把喉咙里的肿胀化开:“……嗯,我知道了。”

“我也会快点让你醒过来的。”

闻言,祂看着他,唇角往上扬了一下:“等你拯救,我的英雄。”

那是类似于戏谑、喜爱的表情。

忽然,郁诃心底诞生了某种冲动。

下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付诸了实际,扑到眼前的怀里,抱住了【上校】的腰。

他能感觉到,随着他的动作,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

算了,幼稚就幼稚。

这群审议广场的人,爱看就看吧。

反正刚才两人连悄悄话都说了,有关自己的形象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郁诃决定摆烂。

但或许是把他的情绪当成了焦虑,祂开口道:“让我苏醒的事,不用太大压力……如果你在担心关于分身同时存在,亦或者如何控制的问题,我都会在后续演示给你看。”

“不用着急。”祂语气里有某种兴致,说道,“这种情况,你还会经历很多次。”

郁诃顿时:“……”

他身体骤然僵住。

救救,希望这个演示,不是他想的那样。

创意写作编辑课,终究还是要提上日程了。

……

不远处,里昂注视着两人的身影。

他眼底藏着某种情绪,从迷茫到逐渐坚定起来,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他终于理解了。

郁诃没有将他摆在同等位置,是因为他本身隐藏的懦弱,以及那空中楼阁的仇恨。

这让他沦为了某种透明的存在。

在这场荒谬的星际歌剧中,郁诃虽然帮了他,但里昂并不是等待拯救的公主,而是骑士。

骑士就要做骑士的事。

而不是站在原地,等待垂怜,欲延欲延自怨自艾。

否则,他不值得任何人对他高看。

郁诃的审判结束了。

但对里昂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他收回目光,静静地站在原地。

宫廷护卫队副队长靠近他的位置,按照皇帝的要求,为这些无罪之人解开手铐。

手里的银制哗泼作响。

里昂全程很温驯,配合地伸出手。

但在对方即将离开的时候,他却忽然低下头,幅度不大,却足以让人心底一突。

虽然他的目光只看向手铐,但散发的冷意,已经让那人钉在原地,很快,头顶响起了一道声音:“你不配穿这身衣服。”

闻言,被他点到的人一震。

一抬头,对上了里昂漠然的眼神,手里的动作僵在原地,几乎是被当场冻住了。

好像这身洁白的中世纪盔甲,忽然变得勒人,紧紧锁住了他的四肢,让他无法动弹、无法移开目光。

眼前的人淡淡道:“我父亲拥有整支宫廷军,训练所有人,愚忠地当了四十年的护卫长,从未有任何一次失职——但那一天,却因为皇室所谓的‘亲情’、‘体面’,而像条家畜那样被踢打、当众斩首,无人收尸,供给低级恶种食用。”

“……”

他脸上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那血腥残忍的一幕,在他的面前晃荡,让他胃里感觉一阵极度酸痛和不适。

这些年……

他已经极力不去想这件事了。

皇室成员轻蔑、看低贱东西的眼神,以及随意摆弄生命、居高临下的态度,让他时常在午夜梦回喘着粗气惊醒,任由冷汗渗透衣料。

这公平吗?

明明一切,都是按照所谓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