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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解除婚约那天开始(257)

台风过境的三天后, 整个江城基本恢复了正常的工作日程。

苟安又开始了朝十晚五的上班狗作息,只是这一次有点不同,她怀疑贺津行得了PTSD,他盯她盯得有点儿紧。

贺津行每日出现频率高到陈近理的办公室就差给他也买一张办公桌, 而他确实恨不得把自己的办公室搬到海洋生物研究所来。

对此苟安也有过怀疑, 男人的解释很理直气壮, 晋山码头遭遇台风过后,棚屋区受损严重, 大部分房屋受损直接坍塌, 小部分受损严重成了危楼,就算有保存完好的(比如陆晚那栋)也是屹立在废墟之中——每日出门都仿佛可以看见街坊邻居被抬在担架上抬走的惨剧, 人们当然不愿意再住,拆迁安置工程被迫加快了进程。

麻烦的就在于, 大部分的棚屋区住户早就受够了这个破地方, 欣然接受拆迁安置的补贴条件, 个别的人依然沉浸在想要成为拆二代的梦想中难以自拔。

「我们这是准一线城市, 拆迁就给这点?」

无论怎么跟他们解释国家对于拆迁与土地征用已经有了统一的赔偿标准,他们一概不听。

因为本次台风,海岸线的地形也发生了一些改变,整个晋山码头的开发计划有相当一部分要从头来过,前期投入的金额打了水漂, 数额是哪怕贺津行签字的时候, 手上的笔也会稍有停顿的巨大。

一时间,几个参与晋山码头计划的家族都勒紧裤腰带, 大家都觉得自己最近超穷。

最令人烦躁的当然不是钱的问题, 晋山码头改造重新步入正轨, 调查人员前往记录时受到了阻拦, 正是这些不满意贺氏与政府联合提出的补助条件的刺头们。

贺津行坐在陈近理的办公室里,主要是跟他抱怨这些人的同时,一边填自己画过的饼:

关于沿海的海洋生物生态馆和虎鲸保护研究基地的事情。

海洋生物生态馆和普通水族馆不一样,目标是完全还原饲养海洋生物的当前环境——

比如养一只北极熊就真的给别人零下几十度的冰川和冰河,而不是用彩色颜料画上去的背景板;

比如从未出现过在海洋馆的海底生物的高压、避光环境,再用特殊仪器监控它们的一举一动达成展示目的,花上几个亿,让参观的人看到海底生物如何做到丑的千奇百怪(贺津行原话)。

而虎鲸基地更是一项巨大的开发,相比起一般的海洋馆里的虎鲸池都不见得能让成年虎鲸正常游动的大小,陈近理想要的是一个巨大的、本身就在海里的大鱼缸。

计划中,他们将乘着“拒绝动物表演”的这股风气,从全国各地的海洋馆半买(半抢)收购所有在海洋馆出生或者被捕捉的虎鲸,放到比它们原本的生活环境更接近自然海洋的保护基地,直到它们能够熟悉从人工饲养、刻板表演至自行捕食、适应洋流、气温等一系列变化,最后将它们放归自然。

被海洋馆饲养的虎鲸根本不可能回到海洋中去,打破这个概念是所有海洋生物爱好者们最基础的梦想。

这个计划听上去真的很温柔。

温柔到贺津行忍不住问:那我呢,我花费这笔巨额的目的是什么?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苟安也坐在旁边听,此时望着未婚夫那张英俊又冷酷的商人嘴脸,一时间语塞,在心中感慨:虽然他很帅也很富有,但是他真的不爱小动物。

邀请他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他可能会投来困惑目光的那种。

苟安叹了口气,正想跟贺津行解释,作为智商偏高的大型海洋生物,被关在几米池子内每天等着表演,虎鲸真的很可怜——

陈近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答了贺津行的提问:“积德。”

苟安:“……”

贺津行:“……”

陈近理:“为富不仁,再不积德,你下辈子会投胎做猪的。”

苟安:“……”

贺津行:“……”

贺津行还想诡辩一下:“海洋馆也让很多根本没机会见过虎鲸的人看见了活的虎鲸。”

这次不用陈近理开口,苟安就说:“想要看虎鲸就去汤加。”

“要钱的,有些人家里并不是那么有钱。”

“那就不看。”

“安安,你这样说未免有点霸道。”

“因为没钱坐船出海,为了看一瞬间动物顶海洋球就把它们的一生困在几米到头的水池里吗?就非得看那一眼不可?不看会怎么样!”

短暂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贺津行觉得自己被诡辩到了,“那些棚屋区的钉子户管我要二百万我都没给,我却坐在这考虑为鱼花二十亿?”

陈近理:“这就是鱼比人类好的地方,鱼不会开口管你要钱,这钱你给出去就会觉得心情舒畅得多。”

在贺津行因为再次陷入诡辩几乎要被说服的思考过程中,苟安掰着手指头,委婉地说,这次我同意陈教授。

贺津行突然就明白今日陈近理不打发苟安去整理材料室,破天荒地把她放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偷懒是什么目的——

光这点来看,人类确实比鱼类讨人厌。

他正想说什么,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苟安注意到坐在身边的贺津行有瞬间的紧绷,就像是嗅着耗子腥臭的大猫。

茫然地回过头,就看见陆晚抱着个文件袋胆怯地站在门前,咬着下唇,她是来拿实习资料档案的,哪怕是被劝退,也要找陈近理签字才行。

大概是没想到办公室里那么多人,她眨眨眼,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目光在贺津行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苟安面无表情地问:“好看吗?我的。”

陆晚瞬间脸色煞白。

没有搭理苟安,她快步走到陈近理的办公桌前,把资料拿出来让他签字。

陈近理看她依然很不顺眼,面瘫着脸给签了,一抬头看到站在办公桌前的人还不肯走,有些烦:“还有事?”

陆晚:“我,我只是想,对于之前的事——”

陈近理应该是小白花杀手。

在她说话的时候,他低头在她本来空无一字、实则很能表现出接收单位不满的实习表格上飞快写下一句“责任心与工作态度有待商榷”,在陆晚窒息的沉默中,抬起头问:“还要说吗!”

站在办公桌前的人猛地抿起唇,迅速含泪摇摇头。

陈近理冷着脸,拿起那张表格,举到她鼻子跟前,赶人气氛不要太浓郁

陆晚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几乎只是一个插曲,半个小时后,众人重新回到了试图唤醒满身铜臭味商人的爱心的谈判中,几乎没有人把中途出现过糟心人的事放在心上。

……

几天后,面对自己画过的饼,再不情愿终于还是含泪吞下,贺津行打着“认领一头会回归海洋的虎鲸”的名头,弄了个慈善晚宴。

目的就是项目成立后,他能少出点就少出点,哪怕只是一头虎鲸的伙食费。

大多数情况下贺氏都是各类晚宴的受邀者,像今夜这样以主人的姿态出现的情况少之又少,加上还有陈近理在旁边加持,晚宴聚集了全国各地的名流与学术圈大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