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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解除婚约那天开始(248)

那一瞬间她都感觉不到痛,准确的来说就是被砸懵了。

她只是呆愣地看着夜朗一把拎过窗边的周雨彤,把她推向她——

两人撞在一起滚向屋内距离最近的三角区墙根时,天花板砸了下来,把夜朗压在下面。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的风雨是否有停歇,苟安闭着眼,觉得自己应该是小小地昏迷了一段时间。

睁开眼,靠着霉味浓郁的墙根,她彻耳听外面的狂风呼啸——

这栋楼大概没有完全坍塌,好在他们在的层数不高不低,隔壁砸过来的建筑只祸害到了高层,到他们这就停止。

一点风从早就七零八落的废墟冲吹进来,她猜想外面的雨没有停。

周雨彤蜷缩在她怀里,一只手却伸出来垫着她的后脑勺,这使得两人团抱的姿势很紧,像以前见过的、花鸟市场里在鱼缸里挤成一团等待贩卖的小仓鼠崽子们。

苟安动了动脑袋只感觉到一阵钝痛,就听见周雨彤小声地喊她不要动。

苟安问为什么,这家伙居然凶她:“问什么问,废话只会引起恐慌。”

“……”

动了动唇,骂了句脏话,苟安这时候才想起说这句讨人厌的话的人——心中“咯噔”了一下,这个时候很难不咯噔文学,她就像是一脚踩空,人都恍惚。

再无情,也没办法看着认识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压成肉泥。

房子的剧烈晃动已经没有了,苟安眼前模糊一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睁眼好像只看到一片猩红色,她深呼吸一口气,推了推周雨彤,再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你能动吗,能的话去看看那家伙死了没……”

停顿了下,她补充,“死了不用告诉我。”

说完,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突然想起百万年前远古时代,在夜未央她和系统蠢猫也有类似的对话——

大概是陆晚扑进贺津行怀里,邀请他救她于水火那天晚上。

想到那个画面,苟安有些跑偏的想冷哼,很快都又是心中一动,再次在心中呼唤那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哑巴了很久的小猫咪。

依然没有回应。

甚至都没有跳出来告诉她一声这到底是不是什么玩意在搞鬼,台风怎么还带拐弯的,末日篇章又是怎么说开启就开启?

……这只蠢猫,真的屁用没得。

苟安越想越气,连带着脑瓜子一阵“嗡嗡”的疼,她推了推周雨彤示意她快点去看夜朗,后者这才不情不愿地动了动。

“别矫情。”苟安骂她,“那人不是为了救我们才这样嘛?”

周雨彤没搭理她,另一只手环过苟安的腰将她往外拖了拖——后者后知后觉她才是被人抱着的那一个,然后一直垫在她脑袋后面的那只手慢吞吞挪开……

她失去支撑,头很沉地往后倒。

周雨彤急急忙忙撑住她的脑袋,带着哭腔骂:“不看了!没死一时半会也死不了!死了看了也不会活!你别说话了!”

苟安心想,你现在的语气听上去我才像是快要死掉的那一个。

然后她发现她捧着自己脸的手有点儿滑腻腻的,拉住她刚才扶着自己脑袋的那只手看了眼,一手触目惊心的红。

……………………淦。

“别告诉我这是我的。”

“……我说我生理期突然来了你信吗?”

苟安扔开了她的手,反应过来,现在的她不是眼前猩红一片,只是脑袋上伤口的血真情实感地遮住了她的眼睛。

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她感觉到疼痛了又觉得问题不大,身体没开启最后的应激说明她应该死不了,动了动身体,浑身酸痛,还是从角落里自己爬了出去。

“夜朗?”

“夜朗?”

“……夜朗!”

角落里的人被她叫魂似的喊声弄醒。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苟安在客厅的位置看到了夜朗,他命大,只是一条腿被卡在了塌陷的墙壁下面,屋子里的冰箱和一个铁柜子帮他承受分担了绝大部分的重量……

他也是被碎的天花板砸晕了,这会儿才醒过来。

动了动腿,动弹不得,应该是断掉了,血肉模糊与否不知道,他暂时也不想知道。

苟安手中的手机最后一点电源只够她摁亮手机屏幕,她看见被压在废墟下的人——

白皙精致的面容上全是狼狈。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扇子遮去眼中的情绪,淡色的唇瓣大约是因为忍痛什么的紧抿着……

脸上是擦伤和淤青。

身上穿的深色棉袄脏的看不出来,里面的白色衬衫领口扯开了露出冷白皮的锁骨,锁骨上面是触目惊心的淤青。

衬衫胸膛上、衣领上和袖子上都有星星点点不同程度、不同时长的血污。

他自虐似的用手试图搬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巨石,那修长的指尖抓在尖锐的石块上,鲜血顺着迸裂的指甲与指头之间的缝往下流……

苟安上去拍开他的手:“没点急救常识吗,这时候不要乱动。”

夜朗一下子被卸力,死狗似的狼狈脱离倒回地上,仰躺着看了悬空在自己脸上方的苟安一眼,说:“好像是你比较需要120。”

苟安扫了一眼被深深埋入废墟里夜朗的左腿,又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

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在手机微弱的荧光中她看见的一摊深色的可疑液体是什么东西,她佩服自己说话的声音没有一点颤抖,她说:“120可能忙不过来,你要不要试试打个市长热线投诉一下?”

……

夜朗指挥着盘坐在自己身边的苟安,教她笨手笨脚地用急救箱里的绷带包住自己的脑袋。

看着苟安把自己包成一个印度阿三还不断地在问他“缠整齐了没”,他叹了口气,告诉她有电子笔在口袋里,让她来拿,一会儿有救援进来就用这玩意去引起注意。

苟安摸索着绷带的动作停下,黑暗中,夜朗听见她摸索靠近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带着血腥味和她身上总是有的、几乎要被各种复杂气味覆盖掉的气息。

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鼻尖。

“在哪,你拿给我。”

“右边口袋。”夜朗闭了闭眼,“你伸手就拿到了,我有点累。”

立刻感觉到悬空在自己上方的人沉默,听见她呼吸因此窒息了下,夜朗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罕见的笑:“害怕?在今天以前,估计你都巴不得我快点死。”

苟安再也没心情搭理他的烂笑话。

握着电子笔,确认夜朗心跳和呼吸都平稳,真的只是累了而已一时半会死不了,她匍匐着在已经坍塌到不容她站起来走动的客厅前进,鼻腔里吸进灰尘,腔得她想打喷嚏——

她又不敢。

因为打喷嚏会震到脑袋,现在她脑袋痛到快要裂开。

爬到墙根边,她竖起耳朵听墙外的动静——

风什么时候不吹?

雨什么时候才停?

外面的温度是不是零下十几度了,否则怎么能那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