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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解除婚约那天开始(102)

良久,像是想起来什么,贺津行有些感慨似的叹息了一声。

陈近理坐在他同一张沙发扶手上,往沙发上坐着的男人那边歪了歪身子,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人声音说,“看出什么来了?”

“有点我年轻时候的影子。”贺津行不吝啬地夸奖,“老爷子看人也不是完全准,这孩子在国内看着长大,说不定成就比贺然还高……嗯,也有可能就是因为扔在国外野蛮生长了,反而更加茁壮。”

陈近理愣了愣,“虽然老头子气息浓郁,但这是什么从你嘴巴里能听见的最高级别赞美——”

“别说的我好像从来不夸奖别人。”

”大多数情况下你的夸奖都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味道。”

“那是你们听的人有问题。”

“……”

“与其操心我们家叔侄关系,不如管管自己的家务事。”贺津行冲着躁动的千金团某个方向扬了扬下巴,“眼睛都要哭瞎了。”

陈近理掀起眼皮,扫了眼贺津行所指的方向,轻而易举一眼就看见了是谁在水漫金山……

看到她这会儿大概是哭累了,在用手揉眼睛,他下意识地蹙眉。

但很快反应过来,便收回了目光,陈近理眉头松开,“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苟聿的女儿刚才看上去恨不得扑上来咬你了,你就非得逗她不可吗?”

这比喻让贺津行忍俊不禁。

“还真有点怕被记恨。”

贺津行笑吟吟地摆摆手,半真半假道,“所以不是摸了一把就下来了么?”

“既然如此,何必出现招人烦。”

“想看看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嗯?”

“喜不喜欢桌球。”

贺津行停顿了下。

“我这把年纪喜欢的话肯定有点费劲,但后来想了想,能提起兴趣本来就不太容易,也不是完全就能够狠心割舍得下。”

这神神叨叨的回答……

陈近理完全不明就里,只能冷嗤一声,骂他故弄玄虚。

“是真诚的答案。”

男人发出近乎于唏嘘的叹息,不着痕迹地看向不远处——

双手撑在桌球台边缘、满脸认真的苟家大小姐,此时歪着脑袋,正跟贺渊商量下一颗球应该用什么角度。

大概是无意识的。

两人再次一靠的很近,胳膊挨着胳膊,亲密无间的队友模样,明明只是刚认识了两个晚上,就熟得成了相见恨晚。

看来是真的很认真地想赢,安安。

贺津行变换了个坐姿,突然就改变了注意。

长腿放下来,他偏了偏头,对陈近理说:“麻烦你,去跟萧小姐说一声,如果她实在想要那只熊,过几天我让人重新去拍卖行找。”

陈近理“唔”了声,停顿几秒,又后知后觉地问:“什么意思?”

“一时冲动。”

陈近理挑眉,想了想哪里不对,“冲动?你冲动什么?”

“现在我要冲动第二次了。”

“?”

贺津行没有再理会他,仿佛也没有看见好友的满脸困惑,而是在贺渊和苟安一顿商量、艰难的收了当前这一局比赛后,重新站了起来,回到球桌边。

面对众人茫然的眼神,男人挑了挑眉,笑着问,“我休息好了,继续?”

……

重新上阵的贺津行如同他既往风格,杀伐果决。

面对周雨彤的哭声,陈近理好歹还知道假装失误,但这位就像是眼瞎耳聋,伴随着旁边一阵阵绝望的倒抽气声,他丝毫没有停下征战的步伐——

哦,有一次。

球杆推着一枚绿色的球,那颗球以高速“啪”地撞开了一只红球后偏离了路线撞到了贺然搭在台球边上的手,高速坚硬的台球像一颗子弹,“啪”地撞在他的指尖!

贺然“嘶”地一声缩回手,看着泛红的手指,抬起头,桌子对面是他的长辈,“抱歉,”贺津行用没多少诚意的声音说,“手滑。”

周雨彤拉扯苟安的衣袖:“活该,刚才他还用这只手占你便宜,这算天降正义吗?”

苟安看了眼贺津行,后者一球击飞也不觉得有什么,随手将球杆递给贺然。

手疼得厉害,指甲盖好像都要被掀来,贺然打了两球,主动举起双手,退出战局。

手疼到是次要的,主要是他一个人孤立无援,江在野又不肯来帮忙,属实没有胜算,因此他拒绝带伤继续浪费时间。

下场的时候陆晚拉了他一把,两人有短暂的对视,贺然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拉开她的手。

苟安余光瞥见了,却撇撇嘴,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完全不知道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关心他们为什么又搅合在了一起,陆晚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贺然——

“那气氛好像也不像是旧情复燃。”唐辛酒在旁边说。

“操心他们,不如操心我们的熊。”抱着胳膊,苟大小姐说,“尊贵的翘屁股叔叔快杀疯了,到底有没有人来阻止他?”

苟安说的一点也没错。

贺然的退出也只不过是稍微节省了一点他们走向败局的时间而已,贺津行丝毫没有因此停下自己战意盎然的步伐——

甚至没人知道他到底想干嘛。

贺渊和苟安又苦苦支撑了两把,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完全不是这莫名其妙的老人家的对手——也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在短暂的休息后,再次出手,居然一次比一次狠。

最离谱的一把,如果按照游戏规则折算到更规范的斯诺克玩法积分,他可能将近拿了130分,而现在的世界比赛最高记录也不过是147分而已。

完全不给对手留一口气的狠绝。

就连贺渊最后也有点儿绷不住那份笑容,面色凝重地盯着球桌看了一会儿,叹口气摇摇头,手中的球杆转了一圈,做出了个要放弃收杆的姿态。

“嗯?不打了吗?”贺津行问。

贺渊与他的长辈对视几秒,终于忍不住问,“小叔叔,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贺津行看似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这说的什么话?”

贺渊实在是在这张仿佛总是带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只能在片刻后,露出与面前的长辈有些相似的笑容:“没事,就当我在胡说八道,看来我还要再练几年。”

闻言,男人眉目冷淡,开口的嗓音却仿佛足够温和地说:“不行就算了,这东西还是讲点天分,硬练也练不出来……听说你马术就不错,可以考虑那方面深造。”

“小叔叔说的是。”

短暂对话过后,眼看着贺渊偃旗息鼓,就要败下阵来,手中的杆突然被身后从始至终沉默寡言的人接走——

夜朗慢吞吞地折起衣袖站到台球桌边,屈指敲了敲台面,对贺津行说:“来。”

言简意赅。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以至于空气都有瞬间悬停,大概是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保镖,大家面面相觑,最后有人慢半拍认出来——

“是夜朗。”

“他啊,怎么是他!那就不奇怪了。”